道:“你快告訴我啊……”
她屏息,吸了吸鼻頭說道:
“醫生說……說只能再撐三到六個月……”
“三……三到六個月?”傅嚴覺得像是有把利刃刺人他的腦門。“你說清楚一點……為什麼她會得到這種病?為什麼?”
“你不要問我了……”
她再難強忍這些日子以來的哀痛,他的問號一個個殘忍地割傷了她!他的問號一個個提醒著這些可怕的不堪……
她淚水不住地湧出了眼眶,喊道: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能力能夠救我媽,醫生說我的骨髓不適合她,可是我們家也沒有任何一個來往的親戚……目前醫院移植中心的資料庫裡也沒有適合媽的骨髓。我媽病了,我們家也沒了收入。以前日子雖然苦,可是我和我媽相依為命,也過得很開心,現在她住院,有些債主上門討錢,說怕媽……怕媽一旦死了,他們就要不到錢了。我不敢讓媽知道有人來討債,我也有一陣子沒去上課了……這些媽都不知道……我想出賣自己的身體賺錢,這也是瞞著媽做的……”
她的眼淚不斷地滾落,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她會失去母親,她不要母親離開她……
生與死是多麼遙遠的一段距離,上天不能如此殘忍地剝奪她惟一的親人。她已經失去了從未領會的父愛,難道連母愛都無法擁有了嗎?
傅嚴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突然趨前一把緊擁著她,她一滴滴眼淚都化在他幹皺的心田上。
他抱緊懷中的她慌亂喊道:
“別哭,別哭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
在他懷裡哭泣的這個小女孩,竟是他的骨肉,小漁竟懷了他的孩子!他竟然從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個她!
小漁,這些年來你過得究竟是怎樣的日子?一人扶養我們的孩子,一人抵抗病痛,我給你的愛,竟然讓你如此無助地活著……
我一定會救你的,我一定會的,你不會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回來了,我知道你還想我,即使我負了你十五年,你還是把我們的孩子取名為“念嚴”
想念的“念”,嚴父的“嚴”……我甚至連一個“嚴父”
的稱呼都不配啊!
我從未盡到一絲一毫為人父該負的責任,讓她差點出賣了自己,我虧欠她和你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在他眼前的這樣一個完整的生命,牽引的是這樣一場闊別多年的愛恨,他不知該以怎樣的立場說明自己的身份。
他頭道:
“那……你的父親呢?他呢?”
傅嚴忍著歉疚,低聲探問這個讓他百口莫辯的問題。
她輕輕抽離了傅嚴的懷抱,斂緊了不再幽茫無焦的眼神,凝視著傅嚴說道:
“我的父親在我還沒出世的時候就丟下我和我媽去了日本,我從未見過他……媽病了之後,我曾經要媽聯絡他,可是媽說,連她都不知道該從何聯絡起……”
她的語氣裡有一種不諒解,這讓傅嚴更難以面對她那帶著恨意的面容。
她又斷續說道:
“可是……媽要我不要恨爸,還說爸是個好人。我真的不懂,他拋下我們母女那麼多年,媽為什麼還要為他說話呢?”
傅嚴的眼裡也洶湧著熱浪,他聽著女兒的指控,忍著淚水喊道:
“走,帶我去見你媽,讓我跟她懺悔……讓我為她受這一切……說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
“對不起她?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她淚眼帶著一絲懷疑看向眼前格外激動的他。
這素未謀面的男人為什麼會因她的言語如此失控?難道,他是母親和父親的友人?難道……他曾對母親造成莫大傷害?
“你媽怎麼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