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男人淡聲回了句,摘下頭盔坐進後座,隨手抽了張紙巾擦拭額頭的汗珠。
如果傅政凜看到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定然認出他就是長大後的方豫。
這張臉稱得上萬裡挑一,完全繼承了許瑾瀾五官的優點,斜飛入鬢的英挺劍眉,輪廓極其深邃的漆黑雙眸,瞳孔暗不透光,光是一瞬不瞬盯著人的時候,莫名滲人。
他抿著唇遠遠看向拳館的招牌,喉結上下滾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他來海城自然不是為了玩,六年來除了學習、接觸各種極限運動,就是接受心理專家的一對一指導,哪裡有空玩,從一句話也說不順溜的孩子成長到如今的狀態,他仍然覺得不夠。
掩蓋在內心的恨意支撐著他活到現在,他需要報復、發洩。
腦海閃過一張張人臉,最後定在一個高壯魁梧的男人身上。
邁科斯是他選中的第一個復仇物件,壓抑在心裡的洶湧恨意幾乎快要凝結成實質,再不好好發洩,他怕自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張開滿是薄繭的手掌,神色陰沉了幾分,眼眶漸漸染上幾分血色,舌尖習慣性抵著尖銳的牙,用力刺破。
“下一個,該到誰呢?”
他似笑非笑地呢喃一句,抬眸看向駕駛室的梁西,“前天讓你查的人,找到了嗎?”
梁西恭敬地應了聲,“在旁邊的雁城,您要親自過去嗎?”
方豫寬闊的脊背往後一靠,雙腿自然交疊在一起,手指有規律地敲擊錶盤,意味不明地說:“親自手刃仇人的快樂,你不懂。”
手腕骨和肋骨斷裂帶來的錐心之痛,那個男人受得,邁科斯就得受得!
“許總讓您悠著點,別惹是生非。”梁西跟了方豫六年,對他的脾性很瞭解,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你認為什麼叫惹是生非,剛才那樣算嗎?”方豫微眯起眼,眉目間的陰霾愈發濃重。
汽車平穩往前開,梁西目不斜視,臉上情緒變化不大,嘴裡卻說:“方少放心,我會保密。”
方豫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他垂眸盯著左腕處的機械錶,眸光暗了暗,隨即雙手抱臂環繞在胸口,閉上眼不再言語。
梁西快速抬眸掃向後視鏡,嘴角溢位無聲的苦笑,當初許承志把保護方豫的重擔交到他身上,他為了那筆數目不少的工資,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即使知道方豫罹患精神疾病。
原以為方豫回到許家會十分鬧騰,出乎他意料的是,方豫異常安靜,安靜到詭異。
他的性格幾乎在一夜之間轉變,不再無理取鬧、不再隨意咬人、不再哭喊著要回傅政凜身邊。
梁西從他日復一日的艱苦學習中可以看出,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變強,強到所有人也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強到能輕易把得罪過他的人踩在腳下,狠狠碾壓。
強到可以冷漠地站在那個男人面前,毫不留情摧毀他的理智、讓他崩潰、讓他哭喊、讓他後悔,後悔放開他的手。
方豫是一個睚眥必報的狠人,寧願得罪許總也不能得罪他,這是梁西、乃至所有保鏢一致認同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