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每時每刻都能吃烤肉。”這是一些貪婪、輕率的字眼,無拘無束,令人憤怒,但又難以排遣,因為在這些字眼下面,像隻手掌一樣把無拘無束的東西凝聚起來的,是那令第五大道備受矚目的鼓聲。
當然了,她的外甥女沒有這個問題。從1917年夏天起,愛麗絲就開始重塑她、糾正她;儘管多卡絲從聖路易斯東區到這裡的最初記憶就是姨媽帶她去看的遊行,一種為她爸爸媽媽舉行的葬禮遊行,但她對它的記憶卻迥然不同。她的姨媽操心的是怎樣才能保持心靈對屁股的無知、又讓頭腦管好二者,多卡絲卻躺在雪尼爾花線床單上,一想到附近沒有一個地方沒有人在含著單簧管、彈著琴、敲著鼓、吹著號,同時一個時髦女郎唱著“誰也甭想管我,寶貝,你找對了鑰匙卻找錯了鑰匙孔,你得找到它,帶著鑰匙到這兒來試試吧”或者別的什麼,就心癢難搔、興高采烈。
多卡絲抗拒著姨媽的保護和約束,把那種“腰帶以下的生活”看作生活的全部。她在遊行隊伍中聽到的鼓聲不過是一個命令的第一個部分、第一個字。對她來說,那鼓聲可不是什麼囊括了友情、紀律和超卓之力的萬能繩索。她把它們記成一個開端,她即將完成的某件事情的一個起點。
當初在聖路易斯東區的時候,小小的門廊坍倒,燃燒的木屑冒著煙在空中炸裂。肯定有一小片飛進了她大張著發不出聲的嘴,然後進入了她的喉嚨,因為它還在那裡冒著煙,燃燒著。多卡絲一直沒有把它吐出來,也沒有把它撲滅。開始時她想,要是她說了這事,它就會離開她,或者她會從嘴裡失去它。後來她的姨媽把她帶上火車、到了大都會,緊緊攥住她的手帶她觀看了一次漫長的遊行,這時候那亮閃閃的木屑陷得越來越深,一直到了她肚臍下面某個地方才舒服地安頓下來。她看著那些不眨眼睛的黑男人,鼓聲再一次使她確信,那種灼熱永遠不會離開她了,無論什麼時候她想被它觸控,它都會等著她,和她在一起。無論她什麼時候想還它自由,讓它再次跳進火焰,一切都會很快發生。就像那些娃娃一樣。
它們肯定很快就燒掉了。畢竟是木頭做的,還放在一個木頭煙盒裡。蘿茜兒身上的紅紙巾裙子一下子就會消失。呲的一聲,像根火柴。然後是伯納丁的藍色綢衣和費伊的白棉布鬥蓬。火焰會吞掉它們的腿,首先用滾燙的呼吸將它們燒黑,它們那圓圓的眼睛——帶著她分外精心畫上去的細小的睫毛和眉毛——會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自己消失。多卡絲不願去想她左邊幾英尺的地方那口大棺材,還有坐在她旁邊的愛麗絲姨媽身上醫院的氣味,她一門心思地想著蘿茜兒、伯納丁和費伊,它們根本不會有葬禮。這讓她大膽起來。儘管還是個九歲的小學生,她卻很大膽。儘管她的辮子梳得很緊、窩了進去,儘管她那遮住腳腕的高靿鞋乏味之極、不像其他姑娘穿著露出腳腕的低靿牛津式便鞋,儘管她的長襪又黑又厚,但是,什麼都藏不住在她堅固的裙子下面搖擺的膽大妄為。眼鏡遮不住它,用硬梆梆的棕色肥皂洗臉和偏食所導致的粉刺也遮不住它。
爵士樂 第三章1(4)
多卡絲小的時候,愛麗絲·曼弗雷德曾經同意給人幹一兩個月的針線活,她放學後就由米勒姊妹照看。那裡通常有另外四個孩子,有時還會再來一個。他們玩遊戲時十分安靜,而且被限制在飯廳的一小塊地盤上。有兩隻胳膊的姐姐弗朗西絲·米勒給他們蘋果醬三明治吃,一隻胳膊的妹妹內奧拉給他們讀《讚美詩》。弗朗西絲靠在廚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