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的外甥女。這事做起來容易得很;甚至沒有容他再三想一想,他把自己置於怎樣的危險之中。他就這樣做了。一個男人。一個毫無防範的姑娘。死。一個提樣品箱的男人。一個好心、和氣、人人熟識的男人。那種人,你會放他進你的家門,因為他不危險,因為你見過他和孩子們在一起,買過他的東西,從沒聽說過關於他幹壞事的一丁點兒閒話。和他在一起,不僅覺得安全,而且覺得舒服,因為他是那種人,當女人們覺得自己遭到了跟蹤、監視,或者想找個人替自己儲存多餘的鑰匙、以防自己把自己鎖到門外頭的時候,她們會求他幫忙。他是那種男人,如果你錯過了電車或者必須在夜裡上街,他會把你領回家門。他會警告年輕姑娘們離小酒館和泡酒館的男人們遠點。女人們逗他是因為她們信任他。他是那種可能在第五大道上游行過的男人——冰冷、安靜,威風凜凜地走進那鼓聲建起的空間。他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還是這樣做了。

愛麗絲·曼弗雷德見得多了,經得多了,在全國各地、在每一條街道上都被嚇著過。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感到不安全,因為那些獸性大發的男人和他們的野獸般的女人不僅存在,而且就在她所住的街區、在她自己家裡。一個男人進了她的客廳,毀了她的外甥女。他的妻子竟然跑到葬禮上來玷汙和侮辱她。她本可以叫警察來逮捕他們倆,如果說她對黑人生活的所有了解居然還讓她作出如此考慮的話。動真格的,自告奮勇地跟一個或黑或白的警察講話,讓他走進她的家,看他在她的椅子上調換著屁股,以免給那使他成為一個男子漢的藍鋼手槍硌到。

她身處悲痛和恥辱之中,又懶散又孤僻,為了消磨時光,漫無目的地做蕾絲花邊,閱讀報紙,把它們扔到地上,再撿起來。現在她讀報的方式不同了。多卡絲死後的整個一月份和二月份,每個星期報紙上都會披露某個遭殘害的女人的屍骨。男子殺妻。八人被指控強姦然後獲釋。女人和女孩是被害者。女人自殺。白人襲擊者受到指控。五個女人被捕。女人說男人打人。妒火中燒的男人。

像鴨子一樣沒有防備,她心想。她們是這樣嗎?仔細讀一讀新聞吧,據顯示,這些被制伏和打壞的女人中大多數都不是沒有防備的。要麼就是像多卡絲一樣束手待斃。在全國各地,黑人婦女都有武器。這一點,愛麗絲想,她們至少學會了這一點。在上帝的世界上,難道不是每一樣東西都有所防範,或是學會了防範嗎?速度,葉子上的毒汁,舌頭,尾巴?偽裝,飛翔,成千上萬地增殖?這兒一根刺,那兒一顆釘子。

天生的獵物?唾手可得的採摘品?“我不這麼認為。”她高聲說道,“我不這麼認為。”

床單上磨破的地方用重60支的線縫結實了。床單被洗淨、疊好,然後放進一隻她母親用過的籃子裡。愛麗絲支起熨衣板,在下面墊上報紙,保持衣服褶邊乾淨。她不僅在等著烙鐵燒熱,還在等著一個因持刀行兇而聞名的、像煤煙一樣黑的野蠻女人。她等著,比以前少了些猶豫,而且,她曾經感覺到的那種駭人的憤怒一點都不剩了——那是在一月份,一個自稱維奧萊特·特雷斯的女人想見見她,跟她說句話什麼的。一大早就來敲她的門,愛麗絲還以為是警察呢。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一句也沒有。”她透過上了絞鏈的門縫一字一句地低聲說了這番話,然後撞上了門。她可不需要那個名字來讓自己感到害怕,也不想知道她是誰:她外甥女喪禮上的明星。就是那個女人毀了儀式,改變了儀式的全部目的和意義,人們談起多卡絲之死的時候,實際上談的都是她;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給那個女人改了名字。他們現在管她叫“暴力”了。也難怪。愛麗絲當時坐在第一排的第一個座位上,親眼目睹了那場教堂裡的騷亂,給嚇懵了。後來,一點一點地,各種情感好像衝到海灘上的垃圾一樣——陌生又依稀可辨,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