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東宮。
“殿下,之後便是這般了,玉真觀的女娘全都安置在了國公府。”
紀瀾說起今日那位平安郡主的連環手筆,滿臉都是毫不遮掩的讚歎,一邊說著,又搖了搖頭,“此舉無異於將國公府徹底置於風口浪尖之上,所有人都盯著國公府,暗中那些人倒是真不好動手了。”c0
他說著,轉過臉來,就見南景朝的太子殿下,握著一串青玉念珠,正垂眸靜然地站在一尊白玉雕刻的半身高佛像前。
那張面容霞姿月韻,與身旁面無悲喜的佛像交相輝映,仿若仙塵。
紀瀾嘴角抽了抽。
又道:“只不過,如此一來,平安郡主可就不太安全了,她這麼做,總不至於只是為跟宋家退婚吧?”
裴洛意想到今日那個跪在京兆府大堂內,舉起赤金聖牌,豁出一切為一眾玉真觀女娘討要公道的小姑娘。
腦中又浮起了那片夜月下漣漪不止的蓮花池,那個似夢似幻的詭魅女子,那道仿若輕蔓縷縷纏繞的蠱語。
垂眸,道:“平安此舉,不止為退婚,想必亦是為了救玉真觀那些女娘。”
紀瀾深以為意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蘇將軍這女兒,以前只聽聞她性子怯懦,沒什麼主見,沒想到她甚至還買通了西市的地頭蛇來散播訊息!讓京兆府想壓都壓不下去!嘖嘖!果然虎父無犬女啊!經她這番佈局,宋家必毀無疑,倒是正好幫了殿下一個大忙。”
說著又哼笑了一聲,“沈默凌先前還想借著宋康的手掌握國子監!眼下這謀算也泡湯了!哈哈,當真叫人痛快!”
國子監,乃是一國棟樑出處。真讓沈默凌握在手裡了,便等於整個朝堂皆歸他所有。
蘇念惜這麼一鬧騰,宋康再無可能執掌國子監。再培養心腹,有太子殿下從中謀劃,簡直難於登天!
裴洛意頷首,片刻後,淡聲道:“只是我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十六條無辜性命,白白葬送在了沈默凌手裡。”
紀瀾的笑意也消失,惱恨地咬了咬牙,道:“若是郡主能將事兒先捅到殿下跟前,沈默凌必然來不及下黑手。”
裴洛意卻搖了搖頭,“她一個小姑娘,能做到這種地步已是十分不易,無需去責難她……”
忽而一頓。
紀瀾抬頭,“殿下?”
只見裴洛意靜雪般的深瞳中倏而凝寒,“沈默凌並非心胸開闊之人,平安揭發了玉真觀,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他不會善罷甘休。”
紀瀾一驚,“平安郡主會有危險?”
裴洛意修長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道:“直接下手只會給我抓住把柄,以他的性子,他想必會……找機會先試探平安。”
紀瀾皺眉,忽而一拍手,“梁王府的賞蓮宴,聽說還特意給護國公府送了帖子。”
說完,見裴洛意看他。
他嘿嘿一笑,“這不,上回在誰那兒吃酒,就聽那蘇家長房的大郎炫耀呢!說是受了梁王器重,特意給他家送了帖子,他要帶幾個妹妹去參加。呵!他一個只有兩下三腳貓功夫的庸才,梁王能器重他什麼?幫那老色鬼物色美人兒麼?”
裴洛意神色淡冷,垂眸,撥動念珠,珠翠輕響。
片刻後,他緩聲道:“去給本宮拿一份賞蓮宴的請帖。”
“殿下也去?”紀瀾眼都亮了,分明先前還斷然說不去呢!
裴洛意頷首,“玉真觀一案,我要摸清楚沈默凌的態度。他不惜殺如此多人也要掩蓋,為包庇的必然不止有宋家。只有我現身試探,他才會露出破綻。”
紀瀾笑開,眨眨眼,忽而意味深長地說道:“殿下何必故意說這樣的話?分明是擔心以沈默凌那睚眥必報的性子,知曉平安郡主要去那賞蓮宴,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