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扒拉果籃，遞給封雲庭水果，“爸爸吃。” 你覺得我有心情吃東西嗎，封雲庭不要，南枝自己咔擦咔擦吃起來了。 病房裡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明明該是最親密的人，現在已經淪落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過了一會，孔真對南枝說道：“爸爸也看了，我們該回家了。” 南枝就笑嘻嘻：“好的媽媽。”又轉過頭來對爸爸說道：“爸爸，他們都說你要沒錢了，是不是呀？” 沒錢還能住這麼好的病房嗎？ 封雲庭冷冷地看著南枝，“怎麼，我沒有錢了，你覺得我現在好欺負了？” 南枝沒有點頭，沒有搖頭，過了一會才說道：“沒錢也好，沒錢，你就不能欺負媽媽了，你錢多，你可以隨便欺負媽媽，無論媽媽說什麼都沒用。” “你沒有了錢，別人也不會聽你說什麼，隨便欺負你。” “爸爸，這個我知道，有人教過我，這叫為富不仁。” “滾……”封雲庭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在孩子的一番話裡爆發了出來。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他將床頭上的花束和水瓶全都砸在了地上，碎片崩裂。 南枝靈巧跳開了，躲到了媽媽的身後，好可怕呀，真可怕！ 封雲庭氣得臉色鐵青，急促地喘息，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眼睛裡不滿了血絲，如同岩漿一般。 裡面迸裂出了令人炙熱卻又讓人恐懼的光。 孔真卻是一點都不害怕，這就是封雲庭，如果真的有什麼事，都是別人的錯。 以後的日子，好好承受著被人忽視，被人打壓，被人肆意妄為，但自己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耗盡所有的力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就要承受這些。 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那種痛苦足以將人毀滅，將人撕裂。 無力掙扎又恨不得毀滅整個世界。 那種不可承受的重量，讓人絕望。 孔真護著身後的孩子，對封雲庭說道：“你好好養病，我們走了。” 孔真推著孩子的背，墊著腳避開了那些碎片，南枝像枝頭的鳥，跳格子一般跳出了病房，回頭對封雲庭告別：“爸爸再見啦。” 以後我都不來看你了。 封雲庭看著笑吟吟的孩子，她似乎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將別人惹生氣了，然後自己高高興興跑了。 封雲庭深呼吸一口，不讓自己太失態了，“你們是來看我笑話的。” 南枝啊了一聲，想了想，“確實挺好笑的，嘻嘻。”把頭一縮跑了。 覺得特別刺激，尤其是看到封雲庭在床上起不來，不能來打她，就覺得快樂加倍。 孔真看著，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步履輕鬆地跟上了，眼神一直都在女兒的身上。 笑著笑著，她的眼窩裡泛起了水光，她突然想不顧一切，嚎啕大哭。 孩子都知道她的心裡有多苦，面對凌家和封家兩座大山，真的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 當孩子在封雲庭的面前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的心裡不知道多麼暢快，多麼快樂。 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都被挪開了。 不管是哪路神仙，多謝，多謝。 孔真覺得自己還是受到上天的寵愛，有一些運氣在身上的，剛剛被凌嬌打壓，封家就出事了。 封家出事了，凌嬌著跟她離婚嗎？ 她認為純潔的，什麼都不要，淡泊如水的凌嬌，會不會離開他呢。 孔真最不服氣的就是，他們在道德上極盡壓踩她，將她打成一個罪人。 但如果你們也是這麼純潔無瑕，孔真認了，但很明顯，他們並不是啊。 孔真擦了擦眼角的淚，嘴角又揚起了笑容。 她的心裡恨封雲庭嗎？ 恨啊，非常恨啊！ 相比於平凡的她，這樣站在高處的封雲庭，如果掉落下來，只怕更加讓人歡喜，更加讓人覺得精彩而歡欣鼓舞呢。 他慘烈的人生，在別人看來就是一場精彩的戲，但其中那種痛楚，高處摔下來的痛楚和絕望的哀嚎，只會讓看戲的人更加高興，更加興奮，甚至拍手叫好。 “顏顏，慢點跑。”孔真玉臉上帶著笑，但聲音又有顫抖。 南枝張開雙臂，像一隻鳥兒飛回了母親的身邊。 封雲庭只在醫院裡住了兩天就出院，一是為了回去主持大局，二是，在醫院裡住久了，外界的人還以為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