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天,駱星恢復了光明。
這一年,她跟著江初楹去了很多地方,爬過山,涉過水,居無定所,四處飄零,她吃不得苦,不太習慣這樣的日子,但除了跟著她,也無處可去。
時間越長,她越是有些佩服江初楹,親嘗藥草,崖邊摘花,給溺水的老頭做人工呼吸,連路邊的野狗都會悉心救治,就像她說得那樣,在生命面前,好像一切都是小事。
大約是受到天命的眷顧,無論遇到什麼事,江初楹總能逢凶化吉。
顯然,即便是在這個重塑的世界裡,她也能憑著自己堅韌不拔的本性穩坐女主寶座。
和這樣的人爭搶天道的偏愛,駱星自覺是爭不過的。
於是她決定順其自然。
惡毒的女二號,她又不是沒有當過。
更重要的是,她在盲女的記憶裡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憑著以往的經驗,她大概知道了盲女的執念是什麼。
窗外炊煙裊裊,悠悠藥香散了滿屋,駱星眼睛上的紗布被人小心翼翼一圈一圈拆開。
她長睫輕顫,慢慢睜開眼睛。
在黑暗裡待了太久太久了,而今恢復光明,卻覺得目之所及的一切有種不真實感,直至視線裡溫和暖陽下白皙秀麗的女子握住她的手,手背傳來的溫熱觸感讓她從恍然中回過神來。
駱星迴握住她,回握住這具身體的執念。
“怎麼樣,眼睛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看著面前之人滿臉關切的樣子,駱星想了想,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抱歉姐姐,我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江初楹秀眉微蹙,有些不可置信,“怎麼可能?”
說著,便起身要來看她的眼睛,駱星笑著後仰,她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嗔怪地拍了拍她的額頭,“你這丫頭,總是騙我。”
駱星不說話,仰頭認真地看著她。
被人這麼直勾勾瞧著,江初楹有些不自在,便囑咐她一些平日裡的注意事項。
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駱星只回她一句,“姐姐真好看。”
江初楹嘆了一口氣。
本以為這丫頭當初在府裡的時候多少帶了些矯揉造作的演戲成分,但沒想到她就是這麼個性子,一天天姐姐長姐姐短的,還真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這世上有很多好看的東西,以後萍兒就都能看到了。”
“你的眼睛剛好,要慢慢適應,以後出門的時候,記得把這個帶上。”
江初楹將一條帶著淡淡藥香的白色紗綾縛到她的眼睛上,清清涼涼的,很舒服,但眼前的一切像是籠了一層霧。
“那要帶多久啊?”
“半月就好。”
半月······
未及半月的時候,低矮籬笆外的一聲沉悶聲響打破了這座小院的寧靜。
彼時駱星正在院中曬著太陽昏昏欲睡,江初楹正在藥臺搗藥。
聽覺敏銳的駱星率先發現異樣,但沒有起身,依舊闔眸懶懶地靠著。
隨後,江初楹聞到了血腥味,循著味道走過去,便看到了躺在門外奄奄一息的男人。
“喂!你怎麼了?”
“萍兒,這有個人昏倒了,快來搭把手!”
聽到江初楹在喚她,駱星才慢吞吞走過去,見她還在關切地探地上之人的鼻息,覺得她傻,忍不住出言提醒,“你確定要救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嗎?姐姐,小心惹上麻煩啊。”
看到她如此冷漠地說出這種話,江初楹頗為不悅,“別說那麼多了,救人要緊。”
我提醒過你了。
駱星在心裡說,然後她沒再說什麼,俯身和江初楹一同將男人扶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