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曲是那麼的哀怨悲傷,似要催人淚下,偏偏張媳婦哭不出來,或許她麻木了,又或許曾經她有過比這還要傷痛的經歷,讓她能承受這些,你問她後悔嗎?她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後悔,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好好的,一下子就變天了。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傍晚時分,易寒來到泰安城郊的一處山村,他迷路了,此處地形複雜,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山上過夜,可是柳暗花明,卻出現一座村莊,一天多沒吃飯的他看起來似個苦行僧,容神枯悴。
尋了戶人家,屋頂升起炊煙,易寒拿了根樹枝在人家的門板上敲了三次,停了一下,又敲了五下,再停一下,又敲了七下。
過了一會,卻沒人出來,就在易寒轉身要悄悄離開的時候,一箇中年婦人卻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的衣袖是挽起來的,看來剛剛在廚房做飯。
那婦人問道:“你有什麼事嗎?”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奇怪極了,一身灰sè僧袍卻留著頭髮,容神枯悴,不像乞丐,不像僧人,也不像路人。
易寒道:“我是過路的僧人,向施主乞點齋飯”。
婦人問道:“你是僧人嗎?”
易寒點頭道:“是!”
婦人訝道:“可你為什麼留有頭髮?”
這個問題,易寒不知道被問了多少遍了,他應道:“即是修行,蓄髮與不蓄髮又有什麼分別”。
這個婦人可沒有辦法與易寒辯些高深的禪理,反正她就感覺眼前這個人怪怪的,說道:“我飯還沒做好,你到附近別的人家討去”。
易寒也不硬乞,轉身安靜的離開,突然聲音傳來:“施主,你臉sè不好,找個大夫去看一下”。
婦人一驚,喊道:“大師,近些rì子,我勞作久了,會頭暈目眩,暈倒在地,可是得了什麼病?”
易寒卻沒有再回應,自個離開,又乞了兩戶人家,依然沒有剩飯可佈施於他,或許人家認為他是假冒的僧人,有也說沒有,巴不得他早點離開。
來到一戶普通的人家,門口貼著對白聯,一看就知道這戶人家有白事,普通人比較忌諱這些,儘量避開,易寒卻不在乎,依然是用化緣的方式用樹枝敲了敲門,耐心的等候。
張媳婦一個人在屋子裡,一動不動的就似尊雕像一樣,丈夫死了,家裡也變得空蕩蕩的,家徒四壁,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幹什麼,往常這個時候她是在為正要回家的張麻子準備晚飯,這會一個人,孤單,冷清。
突然聽到門外有敲門聲,懶洋洋的站了起來,走到門來,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他穿著一件僧袍顯得十分怪異。
易寒在看見張媳婦的時候,那張平靜的臉卻立即驚訝,她是那麼的熟悉,可又那麼的陌生,看她身上披著喪服,再觀其衣著顯然已是個已婚婦人,嵐兒已經嫁人了嗎?想想,兩人一別已經七年了,一個女子又有多少個七年可以等待,她是早就應該嫁人了,人生真是奇妙,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以這樣的方式見面,自己是個拋棄紅塵俗世的僧人,她是個剛剛喪夫的寡婦,這會見到了面,又該如何是好呢?僧人也是人。
張媳婦走到距離對方兩尺的地方停了下來,“你敲我家門幹什麼?”
對方的話,讓易寒心生疑惑,是兩人太久了嵐兒早已經忘記了他的模樣,或者是此刻的他太過滄桑老態,嵐兒沒有認出他來,或者她根本不是嵐兒,只是長的有些像,朝對方看去,她臉sè蒼白,眼神黯然,待看見到鬢角處的痣,易寒忍不住的伸出顫顫的手,要朝她臉頰摸去,修心養xìng三年,只因一瞬,他便情動,他根本沒有到“世間有為法,如夢幻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的境界,當初師傅因為他這句話而收留了他,又因為這句話讓他下山化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