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誰說孤兒一定要孤僻自憐,誰說孤兒一定要扮酷,他寧願用嘻笑的態度來面對人生。
縱然看透,卻不願看破,所以,他寧可做個看似天真胡鬧的孩子,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尋找快樂,在最危險無情的鬥爭中,尋找美好。
“我相信人性,所以,我用蕭逸的死,逼出了母后的真情,也用母后的情,逼得蕭逸動搖。如今,他受我救命之恩,又承了我成全之情。他自己又是個不夠心狠手辣的人,就算再有野心,再猜疑顧忌我,再覺得我高深莫測,難以看透,也不好意思再對我動殺機,更不好隨便干涉監禁我。我為我自己贏得了他的尊敬,和屬於我自己的自由。我本想,在他們大婚之後,再把皇位讓給他,可是如今董仲方點出了我的錯漏不足。但蕭逸是人中之龍,又手控朝中大權,豈甘永遠雌伏,我也不忍將他從此困鎖,而我自己,也確實不是當皇帝的料。可是,這些想法,卻根本無法和臣子們溝通,我有我的想法,他們有他們的道理……”
楚韻如見他煩惱,心中不忍,悄悄伸臂環在他的腰上,將嬌軀貼近他,低聲道:“不要太過憂心了,既然講道理說不通,總還有別的辦法的。”
容若本來望著御書房,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聽了這話忽然一怔:“韻如,你說什麼?”
楚韻如一愣,還不及回答,容若眼神已是一片清明,拉著她的手笑道:“你說得對,既然道理說不通,那我索性就不和他們講道理了。”
“什麼?”
楚韻如還一片茫然,容若卻已展顏給了她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然後大步走向御書房,雙手把門推開,大聲說:“各位大人,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們不再對抗我的聖旨,不再繼續呼籲滿朝文武、學士書生一起上書來抗爭,朕就努力保住自己的皇座,要不然,明天我就下退位詔書,如何?”
他臉上帶笑,語氣輕鬆,就似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一般,笑吟吟掃視每一個被他一句話說得全身石化的臣子:“如何?大家各退一步,這交易應該很不錯吧!”
風雨不息,天地迷濛,這般風雨,這般天色,一如蕭逸此時的心境。
輕輕折起手中小小一張白紙,紙上字跡卻還清晰的在腦中不斷浮現。
“各位大人,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們不再對抗我的聖旨,不再繼續呼籲滿朝文武、學士書生一起上書來抗爭,朕就努力保住自己的皇座,要不然,明天我就下退位詔書,如何?”
這是皇帝對那些大臣說的話,這也是皇帝七日來,第一次自稱為朕。
蕭逸閉目,靜聽窗外雨聲。
進宮已經七天了,前三天心碎神傷,痛斷肝腸,直至楚鳳儀恢復清醒的神智,後三天迷惑不解,茫然無措。和皇帝的三天深談,有太多的感觸,太多的驚疑,太多的困擾。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在刺客手中救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在他露出天大的把柄給天下人看時,不顧禮法地想要成全他?是陰謀陷阱嗎?明明他一死,就再無人可以威脅皇帝。是真心嗎?世間怎會有這樣輕淡權位,甚至連臉面名聲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無法相信他,卻又找不到懷疑的理由。不能不感他的情,謝他的義,卻又無法放開胸懷來接受他。
直到第六天,他才回復平時的理智,靜悄悄恢復了和宮外的訊息來往,無聲無息把宮內一些沒有暴露出來的眼線調動起來。
當皇帝接見那班苦苦抗爭的忠臣時,相關的對話情報傳到蕭逸手中時,他竟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
“在看什麼?”略為虛弱,卻依然美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蕭逸回身扶住楚鳳儀,卻沒有掩飾自己手上的紙條:“你不該隨便就起床的。”
楚鳳儀目光淡淡掃過那張紙條,卻沒有奪過來看:“為什麼不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