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消弭。
直至此時,明若離才看到,離周姓少年十步之遙,有一個灰袍人,頭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明若離一生闖蕩江湖,見多風浪,在任何場所,都能悄悄關注全域性,不會錯過任何細微的事物,可是剛剛周姓少年現身時,這灰袍人明明跟在身旁,卻像與天地融為一體,讓人根本察覺不到,直至忽然放出強大壓力,卻如驚濤駭浪,天崩地裂,以明若離這等武功,這等歷練,也要凜然生懼。
至此雖壓力全消,心中卻沉重無比。
這些年闖蕩江湖,見多風雲,何曾有過這等束手束腳的時候。這幾年,人在濟州,權勢傾天,志得意滿,卻怎料轉瞬間,奇士英才,紛紛湧現,俱皆高深莫測。
一個容若,已讓他暗自心驚,這個忽如其來的周公子,更叫他忐忑不安。
再看這周姓少年,眉目清朗秀美,看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正是人生最青春激揚的時光,未來成就,更加不可限量。他忽然生起暮氣深沉蒼涼之感,縱一世英雄,一生成就,終也是老了,未來的世界,也許已經是這些人的吧!
這種念頭一升起來,忽然間有些心灰意懶了。
周公子與他一番客套之後,便將手一指大門:“先生,不如你我一同叩門如何……”
“現在敲門見不到容若。”十步外的灰袍人忽然開口,聲音清悅好聽,如冰玉相擊,泉流石上:“他剛剛從後門離開了,應該是急著找他失蹤的妻子,又自滿街亂轉去了。”
周公子一點頭:“好,那我們去他必經之路等他。”他回頭對著明若離一拱手:“告辭了。”
明若離圓臉上仍滿布著笑容拱手回禮:“公子好走。”只是笑容卻有些恍惚。
眼看著周公子主從一前一後遠去,他眼神悠悠,直到人家轉過街角,不見蹤影,卻還沒收回目光。
剛才這對主僕兩句對話,極有意思,周公子明顯不知道容若不在家,所以才來拜訪,可是他那手下,卻像忽然間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如此清楚?
若不是未卜先知這種不可能的事,那就是有人暗中用旁人不知的方式給他通訊息於無形了。只是日月堂專營刺殺,他自己就是這種暗訊訊息的祖宗,有什麼人可以在他的面前,悄然傳遞訊息,他卻完全看不出來。
這一番驚疑不定,讓他雙眉緊皺,再也不能保持平日笑呵呵的形象。
松風在旁低喚:“主上。”
明若離到底是一方人傑,沮喪頹廢都是一瞬間事,在松風一喚間,已恢復正常,目光明晰,聲音低沉地迅速道:“立刻通知鷹組,加強對容若的監視,搜查探聽他身邊的一切事,一定要弄明白他怎麼會有天琴手秘笈的。吩咐鴿組監視這姓周的,但只可用偽裝身份接近或關注,不可再用夜行窺探之法,以免再吃虧。另外……”
他聲音略一頓,才道:“讓夜鶯也行動吧!”
“是!”
容若仗著有性德保護,根本不怕得罪了明若離會有什麼後果,毫無顧忌,全無防護地在街上四處亂走,東張西望。
一次次失望,卻又一次次無望地尋覓。
眼前人來人往,卻總不見伊人倩影。
書上說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可我千回首萬回首,為什麼總不見她身影?
心中生痛,容若在無望中抱著希望,回頭張望,紛擾人群中,偶見一個纖弱的身影跌落塵埃。
容若心頭猛一顫,幾疑是楚韻如受傷求助,情不自禁低喚出聲:“韻如。”轉身奔出七八步,卻又黯然止步。
跌倒在地上的,是個清秀的少女,身姿楚楚,與楚韻如的身影略有幾分相似,但眉眼之間,絕無那華貴從容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