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年年交不上稅,反而要向朝廷要錢來維持運轉。當縣官的,一方面,三天兩頭要被上司罵,被朝廷申斥,一方面,又要忍受玉靈縣內各大豪富權貴的家奴指手畫腳,肆意指揮,不但蒐括不到地皮,很多時侯反而要自掏腰包,受盡閒氣。
到如今,待選的官員,誰不是聞任職玉靈縣而色變。據傳,甚至有過官員聽說要被分派到玉靈縣而當場嚇病的。
雖是武將,但許漠天也覺得這些事說出來,實在太丟秦國的臉。若非自己無意之中對容若提及玉靈縣,被他纏著要下船來看,又讓他看到玉靈縣的夥計,過於囂張跋僱的一面,許漠天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容若知道這些給秦國抹黑之事的。
楚韻如看他羞慚不語,不覺冷笑一聲:“我久聞秦王英明,如今一見……”
許漠天聽她語出不遜,眼看就要辱及君王,神色一正,厲聲打斷她:“請問夫人,大楚國在攝政王的治理下,是否所有官員都清如水、明如鏡,絕無半點貪墨,斷無一絲不軌?”
楚韻如一怔,答不出話來。
容若干咳一聲,搖搖頭。
就算他再怎麼相信蕭逸的能力,也不敢說,楚國沒有貪官。就算是各方面制度完善的現代,也阻止不了層出不窮的貪官政客。每每看到報紙上的大案要報、諸般醜聞,真是讓人不能不相信,人性本惡啊!
眼看著話題都僵了,他忙笑笑,舉起酒壺給許漠天和楚韻如倒酒,笑道:“別說這些不高興的事,咱們先喝酒。”
許漠天心間稍松,陪著飲酒吃菜,心裡打定主意,只等這一頓吃完,立刻把容若帶回船上去。
容若此時關於在玉靈縣遊玩的心意也淡了許多,有了激憤之意,自然也就懶得再想去為楚韻如買玉石之事。
他只是一邊飲酒,一邊倚樓觀看,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這一路行來,看秦地風土人情,的確看得出秦國雖不如楚國富有,但百姓倒也不愁衣食。只是秦人尚黑色,性嚴謹,再加上秦國法律十分嚴峻,所以總覺得,秦國百姓,有些拘束木訪,不似楚國百姓放得開。
在楚國,街頭巷尾,總會有人四處打招呼,而秦人卻似乎更喜歡目不斜視向前走。在楚國,酒樓之上,常有人高聲豪笑,江邊湖上,常見風雅之士揮袖做歌,街上常見人說說笑笑,奔行來去,這一切,在秦國似平都不常見到。
秦人以武立國,以法治國,國雖富有,嚴刑峻法,卻又似乎讓百姓失去了靈動活力,對一切木然應對。
只有玉靈縣不同,到處商鋪,都有人高聲談笑,街頭巷尾,都有人說笑無忌。他剛進玉靈縣還十分歡喜,覺得真有玉石之靈,這裡的百姓比別處似乎更豁達隨意,更有靈性。
原來,這一切都是權勢撐起來的。
原來,有權有勢,才能不怕秦法嚴厲,才不懼行差踏錯,才敢這樣大聲笑、大聲叫。
原來,就連真情流露,歡喜而歌,悲傷而泣,若沒有權勢,也就沒了這樣的權利。
容若搖搖頭,心下鬱悶,伸手又要抓酒壺。
楚韻如知他心情不好,不願他飲酒過度,正要伸手去攔,目光忽然掃過窗外,不覺輕輕“咦”了一聲。
同一時間,許漠天也眼望窗外,臉上流露怪異之色。
容若也在同一時間,聽到快捷無倫的馬蹄聲、驚呼聲、奔跑聲和東西翻倒聲。
容若猛然扭頭向窗外看,長街轉角處,一匹白馬像箭一樣奔行出來,路上行人遴讓不迭,不少人跌倒在地。
容若愕然驚問:“怎麼回事?”
雖然說,權貴們馬踏行人是傳說中壞蛋出場的標準形象之一,但玉靈縣大大小小的店鋪都是當官的開的,行人大多是有背景的,又有什麼人敢在這裡縱馬狂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