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輕笑起來:“若如此,這不是懲罰,而是成全。”
安樂憤然望著他:“你打算關他多久?”
寧昭淡淡道:“關到他完全崩潰,關到他哭著喊著認錯,關到他跪著像狗一樣,爬到我面前,承認他的身份。”
安樂咬牙,她沒有懇求,很久以前就知道,對於她的兄長,懇求全無作用,從那一刻開始,她就再也不做無用之事了。
她只是沉默著站在那裡,長長的衣襬、飄然的袍釉,倍顯身姿飄零而清減。
然後,她一語不發地轉頭,向外走去。
寧昭漫不經心地在她身後道,“妳宮中,有貴客光臨,朕巳派人前去護衛警戒了。待客當誠,就讓客人多在妳宮裡待些日子吧!暫時,她是出不了妳那煙霞殿一步的。”
安樂沒有回頭,只是快步出殿。誰也看不見,長長的水袖中,她纖柔的拳頭,悄悄握在了一起。
“皇上,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她悄悄地在自己心頭,無聲地說。
那個微笑著助人救人的男子,她不會允許他眼中的陽光。變成冷漠的防備,那個大笑著在陰冷宮禁中飛奔的男子,她不會眼看著他崩潰毀滅。
絕不。
安樂走進煙霞殿,楚韻如遠遠迎了出來,急切地問:“怎麼樣?
皇上不會傷害他的,對嗎?他答應過保證容若的安全,再說他也知道容若的身體,不能受刑罰。“
安樂輕輕拉住她的手,柔聲說:“妳要鎮定。聽我說,他……”
不知為什麼,忽然間有些悲傷湧上心頭,眼前一片霧濛濛。看不清楚韻如憂急的面容。
他答應過保證容若的安全,所以,他不打不罵不折磨,他只是把一個不能用嚴刑拷打來對付的人,關進了一個比一切酷刑更恐怖的世界中。他保證容若的安全,卻從來沒有保證過容若不受刺激,不被傷害,不從此心性大變。
不曾被長時間禁錮在黑暗中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黑暗有多麼可怕。
容若覺得,他自己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他努力地保持清醒、努力地保持鎮定,一遍一遍對自己說,彆著急,別生氣,寧昭不能把你怎麼樣。
但是,黑暗如此長久,伸手在虛空中,看不到半點痕跡,彷彿這樣的黑暗。從來無窮無盡。
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大喊大叫是白費力氣,捶牆打門是自討苦吃,尋死覓活是讓人看笑話,但是。這麼長久,彷彿永無止境的黑暗,足以把一個人所有的理智、全部的堅毅,都慢慢消磨掉。
時間巳經過去多久了,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他所愛、所珍惜的人都怎麼樣了?韻如在哪裡。她該會多麼憂急焦慮,她若情急與寧昭起了衝突,會怎麼樣?
心頭絞痛,想要大呼她的名字,握緊雙拳,努力把瘋狂的慾望壓下去。
他努力想要在唇邊掛上笑容,直到面目僵直,精神巳疲憊不堪,合上眼,與閉上眼一般無二的黑暗卻讓他永遠無法入睡。
天氣太寒冷,四周太孤寂,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楚響亮得讓心靈顫抖。
他慢慢地在牆角縮作一團,慢慢地用雙臂做一個自己擁抱自已的姿勢,慢慢地開始數羊。拋開一切思想,只是單純地、機械地,數著數字。
一隻,二隻,三隻……四十八隻,四十九隻……二百八十三隻,二百八十四隻……三百五十二隻……
數字從什麼時候開始混亂,思緒從什麼時候開始混亂。
為了防止長久的黑暗和孤獨讓他發瘋,他開始拚命地回憶,兒時最早的記憶是從什麼時侯開始的,認得的第一個字是什麼,讀過的第一本書是什麼,第一次暗戀的女同學,容顏為何巳模糊不堪。
來到這太虛世界,第一次睜眼,看到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