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風生。
孔從文半點官架子也沒有,談笑間口角生風,極有趣致,讓人感覺十分舒服,但有時說話間會頓上一頓,悄悄用眼角往那家人所站的方向一掃,彷彿是在等待某種指示一般,然後才接著說下去。
容若看得心中好笑,悠然道:“今日風高日朗,大家興致都不錯,這樣幹飲酒也頗無味,何不來行個酒令,大家覺得怎樣?”
孔從文是文人,好的就是這個,當即拍掌叫好。
許漠天是儒將,也不怕這個,只是笑笑點頭。
倒是楚韻如很驚奇地望著容若,容若肚子裡有幾斤幾兩,她比誰都清楚,這位公子哥做起詩來,連平仄都搞不清楚,他真的懂行酒令嗎?
容若卻毫不在意地自己掀自己的底:“孔大人想必滿腹經綸,許將軍也是一代儒將,在下卻實在文墨欠佳,那風雅的酒令倒是不會行的,不如咱們就說故事下酒,一人講一個故事,大家覺得好呢}就各自喝一杯,大家覺得不好呢!講故事的人飲三杯,你們看如何?”
孔從文和許漠天自然都一起點頭稱是。
容若搶著說:“既然如此,這故事,就由我開個頭吧!”
他咳嗽一聲,這才悠悠地道:“話說,在古代,有一個叫漢的國家,非常強大昌盛。漢國的宰相,能詩文,善政務,又精通兵法戰陣,總攬朝中大權,實是一位了不起的風雲人物。很多從異國來到漢的使者,對這位宰相都非常好奇,期盼得到宰相的接見。有一天,另一個大國,派出了使者到漢國進貢。宰相聽說那位使者是很聰明的人,於是就讓一名手下扮作自己,自己則穿了士兵的衣服,捧著刀,站在手下的身後……”
容若語氣微微一頓,目光淡淡一掃。
楚韻如面現愕然之色,孔從文神色有些發僵,許漠天不知不覺又把眉頭鎖起來了。可惜站在三步以外的那人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容若心中暗笑,猶自悠悠然講吓去:“使者在和假宰相會過面之後,就去休息。宰相派了一個手下去使者那裡探問使者對宰相的觀感,使者說,他在國內時,聽說漢的宰相非常了不起,可是親眼見了,卻覺得沒什麼,反而是宰相身後一個捧刀的侍從,不是池中之物。宰相聽說之後,覺得這個使者非常厲害,眼光極為敏銳,是個很可怕的人,就派人連夜,把這個使者給殺了。”
他悠悠止聲,見其他三人,還在發呆,沒有什麼反應。
容若笑了一笑:“三位,我這故事,講得好不好?”
三人都是一怔,這才回過神來,知道容若的故事講完了。
楚韻如已經明白過來,笑盈盈叫好,把自己面前的一杯酒端起來喝了。
孔從文乾笑一聲,又一陣乾咳:“這故事,說得……好。”
他把酒杯拿起來,也一飲而盡。
許漠天與容若相處的時間不短,對容若還算了解,這時自然知道他已洞悉機關了,只得苦笑一聲。
容若復抬頭對著孔從文身後的家人笑道:“我說的這個故事到底好不好聽呢,納蘭相爺?”
他說話間已經站了起來,對著那家人深深一揖。楚韻如也隨之立起,非常好奇地望向那家人。
那家人忽的長笑一聲,大步走近。
他沉默地站在一邊時,只是個普通的下人,可是,他這朗聲一笑間,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哪怕穿著青衣小帽,那高貴的風度、懾人的氣質,自然而然流露了出來。
“容公子聰明天縱,老夫佩服。”
其實納蘭明並不老,也不過四十歲左右,眉眼帶笑,五絡長髯,觀之竟飄然有仙氣,舉手投足之間,絕沒有一代權臣的壓迫感。
但許漠天和孔從文即刻站起,施禮如儀。
“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