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民瞻回到紫寰殿,便見地上擺放著許多隻箱籠,阮綿正手持長長的單子,指揮宮人們往各個箱籠裡裝東西,顯然是在為他打點行囊。
他大概掃了一眼,皆是他日常所用之物,一年四季的皆有,如今他的一切常用之物都是她親自打理,他的所有喜好、習慣,她都瞭若指掌。
其中,一箱裝得滿滿的新寢衣格外醒目,皆是她近來親手縫製。
這兩年,他的貼身衣物皆出自她的雙手,他怕累著她,多次讓她交給宮人去做。
但她不肯,她說,不想讓旁的女子觸碰她男人的貼身之物。
佔有之意極強,霸道又驕橫,但他喜歡極了。
他走過去,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下巴在她頭頂上蹭著,低聲道:
“這裡交給他們,咱們出去走走?”
“好啊!”
阮綿將手裡的單子交給春芽,讓她安排宮人,將單子上所有羅列之物都裝進箱籠裡。
湖面上漂著兩隻鴛鴦,夕陽的餘暉灑下來,照得水波金光閃閃。
二人手牽著手沿著湖邊漫步,邊欣賞風景邊閒話。
阮綿仰起臉問他:“朝中之事都安排妥了?”
齊民瞻點點頭:“已經把我能想到的都安排下去了,但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要勞娘子多費心了。”
阮綿輕哼:“你的朝堂,我暫且替你看著,回來要好好答謝我!”
齊民瞻的手緊了緊:“一定。”
阮綿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她如今已不再回避與朝政相關的話題,自阮綜立下誓言後,她便少了許多顧忌,且夫妻多年,彼此更加信任。
這廝早已與她商議過,在他領兵出征的日子,朝政大事由她裁奪,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她的夫君在外征戰,她當然要親自為他守住後方,才能放心!
沒什麼好顧慮的,她雖從未處理過政事,但這些年,跟在這廝身邊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些皮毛。
這廝時常跟她提起朝中之事,如今朝中是個什麼形勢,她也清楚。
朝中有沈維楨,有柳哲,有蘇姨父,有陳御史,她面對的並非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你多久能回來?”她驀的停下腳步問。
她也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戰爭瞬息萬變,有時候不僅憑武力謀略,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哪能給她個準確的答案?
但齊民瞻道:“快的話,只需數月,慢的話......最多不超過一年半。”
這是他給自己限定的,他一定要在一年半內收回蔚朔十三關,大郯經不起長久戰耗,他也經不起。
其實以大郯如今的國力,並非是北征的最佳時機,但他的時間不多了,敵人的時間也不多了。
當年阿敕貼偷襲他,致使他中毒,他安能放過對方?
多年前,他早已派人給阿敕貼下了毒,是一種慢性毒,中毒之人仿若染了某種疾病,日漸虛弱,最後衰竭而亡。
前些日子,他收到訊息,阿敕貼已經下不來床。
他要報仇,要趁著阿敕貼尚在人世,親眼看著蔚朔十三關從他手上丟失,看著他的部族被打得四竄而逃。
他要讓阿敕貼及其族人揹負萬人唾罵,要讓他成為羌奴的罪人和恥辱!
看著他凝重的神色,阮綿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輕拂他的眉心。
記憶深處的七皇孫神采飛揚,放縱不羈,而眼前之人沉穩威嚴,心繫天下。
她看著看著,不由心疼。
苦難的磨練,沉重的責任,硬生生將他殘忍拆卸,重組成了今日的模樣。
見她眼中水霧濛濛,齊民瞻喉間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