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韓青已經順隨著無可嘆奈的方凱清繞往雕窗內室走去,比起韓家的畫劍三絕,白衣侯這樣一個路人又有什麼好留客的,他的虛言相欺與臨場提醒已經摺中,現在也不過互不相識而已。
白衣侯低皺了下眉頭,換成他往日的性格,只怕早就青龍刀起,向著燈燭初亮的廳堂揮斬出宛若波濤捲浪的青芒光閃。可眼下,他舊傷在身,別說勝過韓建,就算勉強能夠也不得不垂頭退讓,仇敵太多的結果總讓人路斷重重。
“我們韓府翁主未定,三位公子正為守喪事忙,何況天已入夜,各位有事還是改日再來吧。”從門外傳來連片吵嚷,韓建側耳細聽間有婢女如是說道。
說起來,韓彥出門的時候他們韓府的翁主還是精神矍鑠的樣子的,等他去世後,韓建便讓奴婢們在此後謝絕訪客,尤其是涉及往日恩怨的徐家。
韓建憂慮什麼偏偏就來什麼,在他回身向外連步快走時候,有一聲音清正氣純的聲音宛若環佩交錯的輕響般清晰傳來:“我們徐家此行過來,是要向你們韓家討回五年前寄放的子母雙刃劍的,我爹此生不再用劍,卻不代表我們兄弟幾個不再用劍。”
“何況你們韓府只是翁主過世,並不是官拜戶部侍郎的韓熙載韓大人過世,我們已經避讓過你們守葬的三天期限,現在,也是時候一雪前恥了。”又一箇中氣更足的男子彷彿磨劍鍛鐵聲錘擊而來,漫空皆是音聲。
徐鉉與韓熙載的文名在南唐號稱“徐韓”,兩人一度還聯手鑄造過鐵錢,徐鉉負責仿造“開元通寶”篆寫文印,可雙方並不因此和睦,反而在暗處各有猜忌,這也是兩家之家爭鬥的重大原因。
“看來你們徐家子弟還真沒忘了乃父的諄諄教導,也好,你父親都不是我們韓家三少的厲害,你們三兩人就想收回手中之劍?簡直可笑。”韓建橫骨挺身地走了出來,衫衣裡連帶起的氣度依舊顯得桀驁不馴。
白衣侯也不甘人後地從韓建後面跟了過去,對於江湖纏鬥的恩怨他向來不願錯過,梟雄天下、鏖戰江湖曾是他非常喜歡的場景,現在趕去旁觀更顯得別具視覺。
李虛毅藏在方格鬥暗的庭院之後,看到廳堂中輕微搖曳的一盞青莖花燈,高天無影,彷彿一切都只被安寂捻燃著,懸在夜幕裡不收不放。
他對於門外的恩怨雖然也頗有興趣,但若不能就此解開《盛唐三絕》中若有若無的招式意象,他落失在心裡的遺憾可能會更加蝕骨奪魂。在內元功法上的修習不足,並不能完全掩蓋他在招式領悟上的逞強,眼下就是又一巔峰挑戰時刻。
即使整夜不睡,李虛毅也要破解這中間的劍影迷局,並不是所有的名畫和秘籍都能與他體內的仙傲逆鱗氣產生若有若無的聯絡的,那種意會而不可言傳的微妙感覺正如池岸睡蓮嫋娜綻開。
“我怎麼就捅不開那層朦朧如輕紗的幕遮呢?側耳靜聽時候,我能聽見一個才力浩大的聲音在倍感寂寥地召喚我,千秋萬歲的名高與寂寞身後的去世,對,天高地迥的強烈對比!”李虛毅捧著腦袋,腮幫抽鼓起來的姿勢讓人有些憐惜。
他再一次站在了平掛畫卷的廳堂正壁邊上,黑夜侵入眼簾,風燈掠起髮絲,所能撩撥他心境的卻只有這看似平常又隱有天大玄機的畫軸。
“能把它取下來摹畫一遍麼?”李虛毅恍恍惚惚地想著,高天夜上的一輪圓月從冉冉纖雲中探露出來,嬌羞得像一個純潔無暇的粉嫩女娃。
她該是白玉盤呢還是桂玉魄?千古詩人的情懷也不能嘆盡它的風韻,只是一抹還未高圓到極致的幽光,遺落下誰輾轉百折的揪心思索,恰染了憔悴的眉鬢。
李虛毅從嘴邊嗆出近乎自嘲的笑容,這畫中的乾坤想來他是看不透了,他惱怒不能的手擂成拳頭狠狠砸向胸臆,胸腔的骨骼板蕩震搖,卻離奇地虛透出五色玲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