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乾眼淚的鄭子鷹,哪裡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搶著往下說。「我親自去陳淵的故鄉查過,那個刺客跟陳淵不是親戚,根本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陳淵,是禮部尚書黃門恩的學生。」關靖又啜了一口茶。「黃門恩與石玉是多年好友,而石玉與賈琥是親家。」
南國的官員不論大小、資歷、乃至於彼此之間,複雜的敵友關係、交情牽連,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聽到「賈」字,武將們的臉,就像是包子般揪了起來,個個表情都兇惡如修羅夜叉。
「媽的,又是姓賈!」
「這件事情,肯定跟賈欣那老頭子脫不了關係。」
「主公,我這就帶人去,把賈欣給宰了。」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又被懲以掌嘴之罰。不同於先前的合奏,這回唯有他一人獨響。
一旁的沉香,靜靜的聽著眾人談論。
她早有聽聞,以賈欣為首的賈家一族,不論明裡暗裡,用盡各種手段,想要除去關靖這根眼中釘,卻始終沒有得逞。
而眼前的所見所聞,全都證實了,傳聞不假,關家與賈家的關係,已是水火不容的狀態。南國雖然戰勝了北國,但是朝中內鬥不休,比戰前更激烈。
「陳淵是怎麼死的?」關靖問著,早就預料到,陳淵只是一枚棋子,暗殺不論成敗與否,都會被犧牲。
「回稟主公,是自縊身亡的。」
「留有遺書嗎?」
武將們沉默下來,個個腦袋低垂。
「怎麼都不說話了?」關靖側身,手臂倚靠著臥榻的扶手,淡然一笑。「陳淵到底是個官,密謀刺殺我後又自縊身亡,可是一件大事,賈欣不會放過,這宣傳的大好機會。」
「回稟主公,」鄭子鷹的聲音,變得像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般小聲。「陳淵的確留有遺書。」
「上頭寫著什麼?」
堂堂大將軍,縮著腦袋,大臉憋得通紅,一個字也不敢吭。
關靖閉上雙眸。
「念。」
「主公,這個……」
「我說,念。」
「是!」
不能違抗命令的子鷹,只能豁出去了,從懷中拿出,萬不得已才必須拿出的陳淵遺書,大聲的朗讀。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
宏亮的聲音,迴蕩在大廳之中。
那是一篇極盡貶抑羞辱之能事的文章,用詞遣字,比刀劍還要鋒利。
??狡鋒協,好亂樂禍。
承資跋扈,恣行兇忒。
卑侮王室,敗法亂紀。
所有人都知道,陳淵這遺書通篇言論,全都是在指責詆毀一個人,只有一個人‐‐關靖。
大聲朗誦的子鷹,愈是念著,身上愈是滴下豆大的汗水。在場聽聞的人,也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整篇千餘字的文章唸完後,寂靜的大廳裡,才有人開口。
「這全是毀謗之詞!」吳達怒喊著。
「對!」
武將們憤恨難平,子鷹更是把那篇遺書,用大手撕成碎片。
「什麼遺書,根本是胡言亂語。」最可恨的是,他還不得不念完整篇。早知道有今日,他當初就不該為了討主公歡心,去學著識字了。
被毀謗得一文不值的關靖,臉上卻不見半點怒意,反倒薄唇微彎,表情如沐春風般,淺笑說道:「這篇文章,寫得還真好。」
瞬間,咒罵聲全停了,子鷹更是驚慌的蹲下來,收集剛剛親手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