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波瀾不興,於是慢慢起身,坐在床沿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摸到了傷口,有血。奚川並不在意,指尖繼續摸索,到了左耳後,他摸到了自己的枝芽,綠葉還在。
奚川晃著腿,微微一笑,穠麗的天真。
聶良恍然一瞬,寒瑟的疏離感穿越遙遠時空徒然而生,他覺得奚川的氣質變了,可具體又說不上細節。聶良不動聲色地凝視奚川,那雙灰霧色的眼睛慢慢有了色彩,流光劃過,像一場曠日持久的日落,終於甦醒。
處置室落針可聞,聶良緊蹙的呼吸轉到了奚川的耳朵裡。
奚川比以往更加冷漠,他從頭到尾打量聶良,問道:“你是誰?”
“我叫聶良,”他說道:“德曼實驗室高階生物工程師。”
“啊——”奚川喟嘆,將空洞的思緒收回,他輕蹙一笑,額前碎髮飄搖,重複底喃:“德曼實驗室。”
聶良皺眉,手指掐疼了掌心,他突然覺得自己大概是控制不了奚川的。
奚川不再看聶良,他眼中哀傷,不知在跟誰說話。
“我這一生,確實沒得到過半點溫和的關懷,”奚川自嘲,“我很失敗。”
“把刀還給我。”
“不,”聶良卻說:“你很偉大。”
奚川沒有點評偉大這個詞語的意義,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腳,問道:“你能給我一雙鞋嗎?”
“這裡是無菌環境,很乾淨。”
奚川的呼吸很輕緩,“地上涼。”
聶良問:“你怕冷嗎?”
奚川身上骯髒的戰鬥服換成了棉質的褂服,很新,也很薄,散發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實驗室裡常年低溫,一般人受不了。
我怕冷嗎?奚川心想,一開始是怕的,後來就習慣了。不能光著腳在實驗室亂跑,這是有人在他小時候教過的禮儀。
可實驗室的房間就一丁點大,二十來平的屋子,他亂跑不到哪裡去。那是奚川當時能看到的全部世界。
“是你抓我到這裡來的?”奚川問。
聶良適當糾正他的措辭,“是邀請。”
奚川眨眨眼,又問道:“有事嗎?”
“需要你幫個忙。”
“幫助誰?”奚川的雙手撐在床沿邊,歪了歪頭,他溫和的神態帶著天真的困惑,說道:“人類嗎?”
聶良搖頭,“不,是拯救所有的種族。”
奚川輕輕一躍,跳下實驗床,他走到聶良身邊,說:“冠冕堂皇。”
聶良聽不出他口中有任何戲謔的意味,他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堅定不移的信念。”
奚川深深地注視著聶良。
聶良從他眼睛裡看見了某些東西,矛盾的心緒,痛苦的掙扎,還有絕望的哀傷。
“你把我當成了誰,”聶良的心跳得很快,他有意刺激奚川,“申屠鋒嗎?”
奚川說:“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聶良笑了笑。
寬大的褂服罩在奚川身上,顯得他身量愈發單薄,風一吹就能散了似的。蝴蝶標記察覺到危險,線條顏色逐漸加深,它散發出來的凌厲攻擊性,貼在奚川白嫩的面板上像某種神性的警告。
處置室的牆上掛著一面鏡子,奚川站在鏡子前,看著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