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孫四喜這個已經豁出去的老礦工的話漸漸觸及到了一些讓他們尷尬的實質性問題。
“領導根本就不在乎,哪裡有啥防護措施。礦上那些個甲烷檢查器不是老化就是壞掉,根本就不能用。人家其他礦區都有先進的TX系列智慧行動式氣體監測儀和遙測儀器,我們不斷給礦上提意見,要求礦上購買這些裝置,可工人的話領導怎麼會聽呢?……反正,領導又不下井,出事的都是工人,誰還管工人的死活。”孫四喜狠狠地捏著自己的手關節,發出了輕微的咯吱咯吱聲,臉色也微微有些抽搐。
“兩位領導,礦上的這些當官眼裡只有利潤,無休止地追求利潤,礦上這幾年的效益很好,但工人的收入卻很低很低,我丈夫在井下幹掘進,收入還不如我這個當老師的高,您說說看,這合理嗎?不給工人發錢漲工資也就算了,好歹俺們窮歸窮點,但還是有碗飯吃,可必要的安全投入你還是得投入吧,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難道井下這麼多礦工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明明是中午12點多發生的爆炸,但礦上卻沒有立即組織救援搶險,白白耽誤了好幾個小時,而且,他們報給市裡和集團公司的爆炸時間卻成了3點多……領導啊,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們怎麼就敢這樣呢?”
“如果救援及時,說不定能少死不少人啊……可憐俺丈夫至今還在井下生死不知……這些該死的礦幹部,個個都得不得好死”馬豔怒火中燒,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女子,在這一刻看上去竟然有些面目猙獰。
說罷,馬豔放聲痛哭。
苟平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但馬明宇卻不高興地沉聲道,“經過調查,礦上是沒有瞞報行為的。馬老師,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也非常同情……發生這麼大的事故,礦上的管理當然是存在一些問題,但一碼是一碼,我們不能因為存在問題就昏了頭……”
“有沒有瞞報,群眾的眼睛雪亮著呢。”孫四喜倔強地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凝望著眼前這些平時他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官大領導,咬咬牙道,“俺老孫反正馬上就到點退休了,這一次,我就是豁出這條老命去,也得說句實話。”
“幾位領導,這麼大的爆炸,幾點發生的,礦區這麼多人,都不是聾子和瞎子,不是誰想瞞就能瞞住的。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俺們這些井上的人瞎說,無中生有,但那些從礦下面營救上來的工人,他們還能說瞎話嗎?可以問問他們,到底是幾點發生的爆炸”
孫四喜的這番話一出口,會議室裡頓時就沉寂下來。這本來就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問題,但擱不住有人較真和較勁。從省裡市裡的立場來看,省市領導雖然非常憤怒於孟家灣煤礦礦長孫家正的瞞報,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們寧可內部嚴肅處理,也不想這事兒捅出去被媒體知曉,被上面的領導知曉。
礦難已經發生,但有瞞報的礦難無疑性質就更加嚴重,負面影響會更加惡劣,更加有損於地方政府的形象。
安在濤沉吟著轉過身去,望著馮奇和馬明宇,淡淡一笑道,“馮省長,馬市長,二位父母官大人怎麼看這件事?”
“查,一定要查,一查到底”馮奇沉著臉代表省政府立即表了態。開玩笑,當著安在濤這個上面來的“欽差大臣”,他們怎麼還能打馬虎眼。既然已經瞞不住了,那就查吧,查實出來立即通報給國務院。
安在濤點點頭,回頭來望著孫四喜和馬豔微微一笑,“孫師傅,馬老師,請你們放心,我這個國家煤監局局長在這裡拍著胸脯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一句,這事中央和省裡市裡會一查到底,如果查實,必將嚴懲相關責任人,請你們放心,你們回去轉告大家,最多不超過一週的時間,我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另外,也希望大家積極配合指揮部的工作,畢竟救援才是第一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