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更甚。
長生在凌晨時分領著兩個孩子闖入鎮上,一些店鋪正在卸板子準備開張。路兩旁屋簷下,難民們三五成群,或倚或躺,手腳勤快的已經收拾鋪蓋起身打算上路。馬蹄聲踏破清晨的寂靜,攪動初冬冷冽的空氣,引得一干人等紛紛抬首注目。
“鎮上最好的客棧在哪兒?”長生嘴裡問著,馬不停蹄。
一個夥計對上他的目光,嚇得一哆嗦。木板滑落砸在腳背上,蹦起三尺高。恍然大悟,叫道:“前方十字路口右拐,“同福居”!”
“同福居”當早班的夥計正忙著擦桌洗地揩揩抹抹。長生“咣”一聲撞開大門,掃一眼大堂:“叫你們掌櫃出來。”
這少年身形高大挺拔,揹負長弓腰懸彎刀,從頭到腳都是血跡,手裡還抱著一個受傷的人。普普通通一句話,配上他的形象和表情,聽在眾夥計耳朵裡,說不盡的凶神惡煞,殺氣騰騰。
半天沒人敢動彈。正在他準備拔刀子的時候,終於有人應道:“掌……掌櫃的還沒起來,大……大俠有何貴幹?”
“我們剛從卸妝臺下來,燒了山頂寺廟那賊窩。可惜走得匆忙,忘了拿銀子。”
幾個夥計嚇得腿都軟了。
“門外三匹馬,看見沒有?暫且押給你們。給我三間上房,立刻燒水,做飯,去成衣鋪買幾身衣裳,還有——”想說請最好的大夫,話到嘴邊改了口,“替我買最好的金瘡藥來。”看看答話的夥計,樣子十分精明,“你去!水熱了藥必須到,回頭重重打賞。”
那夥計鞠一躬:“小的先替大俠把馬牽到後院去。”
其時南邊馬匹稀罕,價格高昂,三匹馬至少也值二百兩銀子。若是賣給急著逃命的富人,說不定能翻好幾倍。
長生眼一瞪:“水熱了藥沒來,賞錢分文沒有。”
那夥計一聽,抬腿就往後堂跑,邊跑邊道:“小的這就去找掌櫃支銀子!”
“你,帶路!”長生點了一個抖得不那麼厲害的夥計。走到樓梯口,回頭:“還愣著幹什麼?燒水,做飯,買衣裳!誰先來賞誰——最後來的,半個子兒也休想!”
一眾夥計如鳥獸散,飛腳奔忙。不到半個時辰,熱水飯菜金瘡藥新衣裳,齊齊送了上來。
長生對雙胞胎道:“你們兩個,現在去吃飯,洗澡,睡覺。”
“可是……”
“沒有可是。”
“我要守著大哥……”子歸忍了一路的眼淚,這會兒舉起袖子,怎麼擦也擦不幹。
長生只好放軟聲調:“去吧。我保證,等你睡醒,大哥也就醒了。別讓他看見你們這副狼狽樣子。”
總算把兩個孩子打發走了。長生關上門,走到床邊,低頭望著床上的人。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開始動手解他衣帶。
第〇一九章 怨天尤人
子釋夢中聽到女孩嚶嚶啜泣之聲,往身邊一看,不見了子歸,大急。哭聲忽高忽低,時遠時近,剛清楚一點又變得模糊。四下裡張望,黑沉沉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焦慮萬分,放聲呼喊妹妹的名字,胸口卻彷彿壓著一座山,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霎時驚出一身冷汗。醒了。
“子歸……大哥要被你的眼淚淹死了啊。”胸前趴著一個小腦袋,雙肩聳動不停。想抬手摸摸她的頭,渾身又酸又疼又軟,一時動彈不得。
女孩兒倏的直起身子,頂著兩隻桃子似的眼睛,驚喜交加:“大哥!我以為……我以為……”縮兩下鼻子,放開嗓門哇哇大哭。
子釋看著妹妹哭花了的小臉,心中痛惜。子歸直率明敏,天真可愛,這一回的事情,只怕要留下終身陰影了。
慢慢轉頭,顧長生坐在後邊,沒什麼表情。
且任憑子歸在那兒哭,問:“什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