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將領時有微詞,她才停止瞭如此奢侈的行事,卻在夜時派人擇選出幾波精兵,開始了極其嚴苛的訓練。
她並不熟悉行兵佈陣之事,初次嘗試,心中總有幾分緊張,好在全軍上下很是配合。畢竟國家危亡面前,個人喜惡,根本無須計較,謝家軍是怎樣的忠心勇猛,謝老將軍就是怎樣一個正氣凜然深明大義之人,他斷然不會因往昔對她心存芥蒂,便違抗軍令,甚至無視她為擊退燕軍所做的努力。
“國家危亡矣!故鄉山河蕭索凋敝,皆是燕賊所害,汝等速速隨我殲滅敵軍!”馬背上的謝家將領舉槍疾呼。
眾將士立刻呼應,一個個舉起手中長槍,幾萬大軍浩浩蕩蕩,吼著保家衛國的聲音響徹天際,那樣的場面,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戰場制敵,憑的自然不僅是陣法戰略,天罡十二陣法雖然精妙,若不是有這樣一支鎮國之師,哪怕再好的兵書,也是徒勞,她看見了謝家軍的凝聚力和能力,之後魏國大軍在謝家軍這支精銳隊伍的總領下,終於大敗燕軍,將他們再一次逐出魏國境內。
可朝中卻有諂媚之徒,將謝家的勝利歸咎於她的功勞,她百口難辭,又添了條“罪名”,當真無奈至極。
阮妗華突然想起了謝秋青,想起第一次取得大捷慶功的那日他站在人群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他距她太遠,只是站在那兒,定定地望著她,她想過去同他寒暄兩句,可是剛避開兩個打鬧的將士,他就已然不見了蹤影,她當時想,也許他是不願意見她的,畢竟他們在魏京的最後一次相見,並不算愉快。
而今她又與他相交,甚至多過了秋雨,可是她是否是心懷芥蒂的呢?才會在覺察到那麼一絲情愫的時候說出無情的話……她只是害怕,害怕終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如同前世一般彼此仇視,到時候思及曾經,只能不堪回首,莫不如……莫不如就此斷了的好。
阮妗華輕輕嘆氣,合上了這本讓她思緒良多的書,然後還給葉君垣,並沒有半毫的留戀。
葉君垣意外地道:“我以為你是想記下來。”
她搖頭:“我沒有你的本事,看上一遍就能記下來,我只是想確定一點東西。”
“現在確定了?”
“嗯。”
確定了,而且再肯定不過,可是同時困惑與糾結也全都擺在了她面前,甚至成了她心中的一處隱傷,她不敢去碰,也不敢再去想,在這個重新經歷的人生裡,這個人對她太重要,太獨一無二無法替代,她……不敢去質疑他……若是他早就別有用心,那她後來的人生,難道都該是笑話麼?
她的目光重新投在了旁邊那盤棋盤上,棋子皆無,可是那縱橫劃下的十九條先卻依舊在那兒,正是這條條框框,在剛才,構建了怎樣一個妙絕的陷阱,逝者將執念留在了上頭,未盡的棋局比表面看起來還要兇險萬分,下棋的人雖然早已死去,但她想說的還全部留在這棋上——更大的秘密。
阮妗華抬頭看著那懸在半空的棺柩:“你知道那裡面是什麼麼?”
“不過是屍體而已。”
“的確是屍體,不過卻是兩個屍體。”
葉君垣這才嚴肅起來:“魏國開國皇帝魏尤必然葬在這裡,那麼另一個是誰?”
她淡淡道:“是下棋之人。”是個……女人。
後面的話阮妗華嚥進了肚子裡,她不忍說出,只因為她的猜測太過匪夷所思。她可以想象,以這位開國皇帝的性格,是斷不會允許另一個人與他平起平坐,甚至死後同穴,所以必然是個對他而言十分特殊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心愛的人。只是這女子恐怕……並非是心甘情願待在這裡,活著的時候被人帶進這裡,然而要麼餓死後與他同穴,要麼就是自己逃出去,可是想要逃出去的下場,恐怕就會同那些白灘上的屍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