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鏡頭拉遠,綠葉變小,水珠變無,視線慢慢開闊,卻是一處山間古道,青青的石板上,鑿刻著淡淡的螺旋紋,有眼尖的,便已經撥出聲來“這是景雲寺下的石板路,莫非景雲寺出了了不得的氣功大師”。
本來嘛,這年月的電影,除了謳歌我軍的戰爭片,幾乎就再也沒有別的片型了,方才鏡頭打出了《世外高人》後,底下可是沸騰一片,便連端了茶杯,準備將這次看電影,當作開聯歡會的老頭子們,也一個個盯著螢幕看的聚精會神。
這驚呼聲方過,電影中響起了人聲,“幾天前,我遊覽翠屏山,無意間,見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童顏鶴髮,身輕如燕,降龍伏虎,直若等閒,那日一見,我畢生難忘,回到家中,輾轉反側,登時,覺得有必要,將這位高人的種種奇異,記錄下來,以饗世人,現在就請大家,跟著我,去尋訪這位世外高人的傳奇世界吧。”
這道聲音過了許久,銀幕上,只有山色,卻不見人影,這在這幫市民幾十年的觀影歷史上,卻是第一次見到。
更兼此種電影的表現手法實在新奇到了極點,沒有槍炮,解放軍不說,竟然連人都不出現,卻聽電影上那不曾出現的人,講的什麼降龍伏虎,身輕如燕,實在是太刺激人的神經了。
就這麼著,銀幕上雖然半晌不出來人,可底下的觀眾一個個瞧得屏息眯眼,更聽見不少老傢伙長吁短嘆,埋怨沒帶老花鏡來,可這埋怨聲方起,立時就被四周的警告壓滅。
就在這時,鏡頭上的人聲驟消,起了一道悠揚的管絃樂來,鏡頭一轉,但見空山寂寂,鳥語鶯啼,淡淡山嵐清發,徐徐綠濤搖籟,那種空靈的幽寂,似乎隨著這與世無爭的輕靈管絃的樂章,由耳入心了。
鏡頭不住轉動,雖然能看見是隨著青石板臺階,在緩緩而上,但鏡頭裡的景緻卻絕不重複。
時見百鳥鬧林,繁花如錦,時見遠山如霧,聳峙霄海,山光草樹之靜,鷹擊鶴翔之動,總在這鏡頭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只瞧得這幫終日在鋼筋水泥裡,打滾的眾人,真個是渾身三千六百個毛孔都散開了,彷彿不是在看電影,而是在一道清清湯湯的溫泉邊,將自己那久被塵埃汙染的心靈,掏出來浣洗了一遍。
鏡頭繼續推進,森嚴巍峨的古剎景雲寺,在微暈的晨曦中,顯得是那樣的祥和而肅穆,少了那堆香教眾的神婆神漢的渲染,這座經歷了幾個世紀風雨的滄桑古寺,終於顯露出了本來的寶相莊嚴。
當鏡頭推進到寶寺門口時,更是沒忘了在那兩塊禪宗至寶上,加上一個持久的特寫。
“覺則不迷,迷則不覺,好從大圓境中照出本來面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卻自真如世界證明無上菩提;這是禪宗四祖道信的偈子!這兩塊楹聯烏陰烏陰的,好似是陰沉木,這字也頗有味道,家祖曾經言說,民國十二年,有刻著如此兩道偈語的楹聯出世,神州禪林一脈皆自號為正宗,為這兩塊楹聯,可是好一番龍爭虎鬥,最後,聽說落到狗肉將軍張昌宗手中了,自此,再無下落,不知道這兩塊……”
說話的是陳老闆,他家祖傳信佛,其祖更是禪宗有名的在家居士,於禪林秘辛,知悉甚詳,陳老闆幼承庭訓,倒真算得上半個佛學家,此時,陡見傳說中的玩意兒,激動得都有些難以自持了,說話的聲兒都變了。
“陳老闆博聞強識,在下佩服,不瞞陳老闆說,這兩塊楹聯,正是道信禪師親書,因緣際會,掛在這景雲寺已過一個甲子,實乃是佛門無上至寶。”
薛老三趕緊跳出來,趁熱打鐵。
他沒接觸過這位陳老闆,只聽戴裕彬說,程專員猛跟此人誇耀銀山大佛,此人聽得很是感興趣,當時,他只以為不過是商人的交際策略,此時,見陳老闆連這兩塊楹聯都認識,且還能道出此楹聯的歷史,便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