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完工,可不是大風颳來的吧。小兩千外來社員,一天下來,隊上就得給支出小兩千塊,光他們的工資,兩個月就耗去了十三四萬。另外,縣裡的五豐糧廠和荊口市的順昌糧廠可是還欠著咱們五千噸雜糧。這也不是靠嘴說來的吧。最大的一筆開支,給公社交提留。那可是一傢伙划走百分之二十,那是多少,二十五六萬啊。能餘下這三十萬,還真不容易。再說,各家不是給買收音機外,又另發了二百塊過年費嘛。盤盤算算,真他孃的是值了!”
李擁軍將賬目掰扯得甚至清楚,駁得韓東臨直皺眉頭,頓時得意地哼起了小調。忽地,小孫發言了:“李隊長。您算得倒是明白。卻還漏了一項。”
“喔,孫書記有何見教?”李擁軍停下了搖晃的腦袋,直眉楞眼地盯著小孫。
原來,今年九月初,靠山屯生產大隊召開了換屆選舉。除了薛向這個威望兼人氣爆棚的大隊長全票當選外。韓東臨進位第一副隊長,李擁軍和鐵勇原地踏步,小孫這大隊通訊員竟然一步登天,補了韓東臨的缺,當上了團委書記。是故,李擁軍才會這般稱呼。
本來,團委書記一職,薛向中意的是蘇順民和小孫兩人,有些難以抉擇。孰料。蘇順民發揚作風,自動退出了,薛向才提了小孫。至於鐵勇能留任,自是薛向操縱的結果。他一來靠山屯,就擠走了蔡高禮,再弄掉鐵勇。那可是連遮羞布都不要了,徹底露出跋扈的嘴臉給人家指摘。
小孫笑道:“李隊長,您可別書記書記的叫我,我聽著可渾身不自在,還是叫我小孫吧。”小孫倒是保持了一貫謙虛謹慎的作風,又道:“李隊長,南坡渠溝邊上,新開的五十畝大棚,您可是每天都去,咋就把眼皮子底下的事兒給忘啦?”
啪的一聲,李擁軍一拍大腿,紅臉放光:“好你個小孫,你不說,我他孃的還真忘了。”嘆罷,又扭頭衝薛向豎了個大拇指:“大隊長,要我說你還真是文曲星下凡,連這大冬天長青菜的主意都想得出來,絕,真他孃的絕了!”
薛向笑笑,擺擺手:“絕什麼絕呀,這點兒玩意兒老祖宗在唐朝時就會了,我也是書中看來的。”
沒錯,薛向倒騰的就是大棚蔬菜!因著他是個農盲,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大棚蔬菜所要掌握的人工授粉,控溫,保溼,採光等技術,他是一竅不通。只說出個大概,讓李擁軍領著屯子裡的“植物學家”老藥子,試驗了好幾個月,才出成績。最後也不敢、也沒地推廣,勉強開了五十畝地,算是小型示範基地。
薛向又笑著問:“大棚裡的長勢如何,第一茬韭菜啥時能出來?這靠山屯的韭菜炒蛋,我是好久沒吃到了。”
這個問題,自有專家老藥子回答:“大隊長,時間緊了點兒喲,現在才剛出芽兒,要吃到韭菜,怕是要等到臘月份。不過,那時正是過大年,怕是你也沒機會吃韭菜炒蛋了。咱各家誰能拿那玩意兒招待你,那是要捱罵的喲,今年咱靠山屯可不缺葷腥!”老藥子說得眉飛色舞,儼然一暴發戶。
先前一直跟烤紅薯較勁兒的朱萬戶,忽地放下紅薯開腔了:“大隊長,我看今年過年還是到我老漢家吃團圓飯吧。沒說的,我老漢保準讓你吃上真真的殺豬菜,吃上頂頂好的秘製肉。”
朱萬戶此言一出,算是拉了導火索。眾人均暗罵自個兒傻笨,怎麼忘了這茬兒,立時七嘴八舌地搶了起來。眾人正爭得熱鬧,朱萬戶猛地站起身來,扯著嗓子道:“大夥兒都別跟我爭,我說道理來,大夥兒恐怕也不會再和我爭。”
朱萬戶這一開腔,眾人立時停了嘈切,知道朱萬戶要說什麼。果然,但聽朱萬戶沉聲道:“我老漢是生在舊社會,長在戰亂時,大半輩子漂泊他鄉,臨到了新社會,我老漢成分不好,又被批來鬥去十多年,妻離子散不說,說句難聽話,沒誰拿我老漢當個人,我活得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