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老首長家,按說這個鐘點兒去,已經算是失禮了,不過,薛家如今的情況,想必老首長也能諒解。
昨夜方下過雪,又逢年初一,銀裝素裹的城市,隨處可見的大紅燈籠,春聯,年畫,放眼看去,整個城市彷彿成了紅、白交織的世界。
薛向邊賞看著沿街的熱鬧,邊將車子開得飛快,只二十多分鐘,相聚玉湯山四十多里的梅園就遙遙在望了。
說起來,因工作需要,老首長早在中海安了家,平素也就宿在那邊,獨獨每年春節時,仍舊會搬回梅園。
今次,薛向駕駛的仍舊是平素開的那臺吉普,原按這輛車,他要進入梅園,少不得又得飛一番獸叫。
好在他就有薛安遠這政局委員專配的特別通行證,車快到梅園門崗前,他便取了大紅的通行證,貼在玻璃窗前放了,一路越哨通崗,果真暢通無阻。
一別梅園經年,再度踏入此地,薛老三頗有些感慨萬千。
一望無際的麥田已經白雪覆頭,皚皚如棉,越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柏林,便轉上了竹林小道,未行十數步,竹林小道就分了岔,幾乎毫無凝滯,薛老三便抬頭跨上了左邊那條。
而實際上,右道更靠近老首長的那三間大瓦房,薛老三之所以選擇左道,乃是因為這條道他走得熟了,且他第一次來梅園時,也是走得左道。
對一個青病頗重的傢伙,各種各樣的第一次總是有莫名特殊意義的。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左道更靠近麥田,更重要的是麥田邊上有那條梅園中最具匠心的迴廊曲水。
每次來梅園,薛向最想見的不是老首長,而是這條淙淙小溪,誰叫這條小溪一年四季,都如小馬駒般歡快奔騰,實在喜人。
果然,方轉過竹林,那條小溪便現出了真容,不待近前,那奔騰流水擊打兩岸精心設計的凸起的淙淙聲,便映入耳來。
聽見這悅耳之音,薛向心中的緊張感覺都舒緩了不少,腳下又快了幾分,朝溪邊行來。
誰成想,他剛行到岸邊,便聽見有人喊“叔叔,新年好!”
薛老三抬眼看去,卻是四五個穿得極是整潔、喜興的半大孩子。
他趕忙從口袋裡掏出早準備妥當的一疊紅包,嘴上也笑著應和著過年話。
哪知道,孩子們剛看見他掏出紅包,便連連推辭,有個還後退幾步。
這番謙讓,顯然是如小傢伙幾個一般,受過家裡人特殊囑咐的。
“咦,叔叔,我見過你,六年前,也是這個地兒,你給過我們紅包,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紅包,所以,記得特別清楚,謝謝你,叔叔!”
說話的是領頭的高個兒女孩,看著和小意差不多年紀,說完話,還禮貌地給薛向鞠了一躬。
薛向仔細想想,果真想起這幫孩子們來,六年前的正月初一,也是這個竹林邊,也是這堆鼻涕娃衝過來給他拜年,開口就要壓歲錢。
六年過去了,又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遇上他們,薛向心中還真有點兒溫暖。
“來來來,都拿著,你們收的第一個紅包是叔叔給的,那就讓叔叔給你們最後一次紅包,咱們善始善終好不好,放心,我會替你們保密的!”
說話兒,薛向又把紅包伸了出來。
果然一眾娃娃的眼睛亮了,那高個兒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想,甜甜一笑,“謝謝叔叔,不對,謝謝薛向哥哥,我可聽我爸爸說過你呢,我叫南妮兒,可別忘了喲!”
這南妮正是老首長的孫女,南方同志的獨女,她先前故意叫叔叔,就是裝不認識薛向,免得聽薛向嘮叨你怎麼認識我之類的煩人,這會兒改口,自然是對薛向這和善知趣的大傢伙滿意了。
卻說南妮兒這帶頭大姐收了紅包,下面的毛孩子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