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其內容、形式,文辭,實在是太有吸引力和挑戰性了,更兼之這會兒正處在七十年代最後一年,也是浩劫剛結束的第三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後的第一年,于思想界和文藝界而言,無疑是“文藝復興”的頭一年,全社會都處在思想蒼白,內心迷茫的轉型期,《大國崛起》於此時應運而生,無異於清末嚴復作《天演論》,有點開天闢地的味道。
共和國浩劫十年,幾乎也封閉了十年,尋常共和國人民不說能收聽外國訊息,見聞世界變遷,便是連世上有哪幾個重要國家存在,怕也是懵懂無知的,而此時《大國崛起》一出,幾乎是領著全體國民一起開眼看世界,不只看世界的現在,還回憶過去,展望未來,尤其是一篇篇雄文,介紹他國如何由小變大,由弱變強,叱吒風雲,引領世界,而這種文體透過無線電波傳出,再由收音機接受,直若最精彩的小說評書一般,傳至鄉間阡陌,就連那白髮垂髫,抱了碗,蹲在門檻上,談的也是大國,說的也是崛起。
一時間,整個共和國幾乎就剩了一種聲音,吐出兩個漢字,那就是直上雲霄,充塞天地的“崛起!!!”。
細細說來,便連薛向也被自己營造出的風潮嚇住了,雖然他曾經歷過三篇文章傾社稷,換乾坤,可那到底只在高層,尋常百姓雲裡霧裡,哪裡知道有這些許玄機,是以,就連薛某人這始作俑者也不覺得如何震撼。可這次風潮一起,簡直就是四海翻騰,天下鼎沸,現下,薛某人簡直就不敢出門了,他倒不是怕樓下蹲守的那幫新聞工作者圍堵,畢竟這會兒還不是後世的網路時代,人肉搜尋發達,時下,讀者只知道《大國崛起》出自京大校刊,乃是筆名為求是的傢伙主撰,至於求是是何人,誰又何從得知?
是以,薛老三現下有點錦衣夜行的意思,可再是夜行,也難免有光亮,讓人瞅見他這身錦衣。薛老三瞞得過樓下的那群記者,卻是瞞不過京大的宣傳隊伍,這會兒,不知多少人想來見他薛大主任一面,光辦公室的電話都被打爆了,搞得薛老三身心俱疲,只得拔線作罷,真正是不出名愁,出名亦愁。
不過,薛老三此種心情還算好的,有人比他更鬱悶,不,更生氣,此人正是京大校長、黨委書記周樹人。要說薛向是不出名愁,出名亦愁,那周大書記是不出名惱火,出名更惱火。
這不,這會兒,已是他第三次把電話砸上坐盤了,一旁的馮友也是第三次小心地替周大校長把電話扶正。你道怎麼回事兒,原來京大這邊的桃子剛熟,便遇到一幫來摘桃子的了,不,是遇到來挖桃樹的了!原來這幫人不只要熟桃子——《大國崛起》,竟是要將桃樹——薛老三,給連根挖走,怎不叫周大校長暴跳如雷。
這三天的功夫,周大校長已經先後接到《光明日報》、《國防軍報》、《赤旗》雜誌,乃至中央黨校轄下的《理論動態》都打來要人電話了,之所以打電話,也不是這些單位沒走組織程式——由各自組織部下調令,而是周大校長桌上已經擺了一堆,最後統統被周大校長付諸火舌了。是以,這幾家單位無奈之下,才打來電話要人的。
卻說周樹人不僅對一幫妄圖挖樹的嚴防死守,便連薛向這棵桃樹也被他盯死了。先前說薛老三怕被圍堵不敢出門,其實,就算薛老三想出門,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門外,早被周樹人派人守死了,周大校長是決意也不給一點薛向和外人接觸的機會的。老頭子生怕薛向受不得誘惑,或幾番比較,嫌京大廟小,要鬧跳槽,那就麻煩了。
整日裡操心耗神,周大校長精神卻是極佳,整日裡如好鬥公雞,亢奮莫名。這不,馮友剛用梳子小心地替周樹人把豎起的頭髮梳平,叮鈴鈴,桌上的電話由跳了起來,霎時,周大校長的分頭跟過電一般,刷的一下,半邊頭髮又跳了起來。
老頭子一把扯起電話,就吼開了:“要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