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道,“理由很簡單,這一年二公子黃疸肝炎,洗冷水澡後,不幸離世。白雲蒼狗,歲月悠悠,觸情生情,誰人不起思親意。”
“還是太牽強,也許是巧合呢,再者說,也許陳氏母子是那位老戰友的遺孀了,那個年代,託妻獻子的事。太多了,光憑時間節點推測,不足為憑。”
戚如生瞪著眼道,他心中實已信了薛向的分析,但此事太過重大,若是那位以此為由,薛向的一番算計,只怕就得盡赴東流。
“的確不足為憑。那我問你,陳母姓黃。陳父根本不曾出現,陳姓緣何而來,不過假音而已,除此外,還有這個!”
薛向忽的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照片,排在桌上。一張是陳英年身著中山裝的標準像,一張則老舊一些,照片裡是位軍人,打著綁腿,雄赳赳氣昂昂站在軍馬身側。正是那位,年輕了四十歲的那位。
兩張照片一排在眼前,戚如生便愣住了,不需要什麼醫學鑑定,只要不是瞎子,便能一眼辨出照片上的兩人是親屬關係。
至此,戚如生再無話講,驚訝道,“你給他寄送的就是這兩張照片!”
薛向道,“我可沒這麼放肆,是陳母的一張榮譽照。”
同樣是照片,很明顯,後者比前者,更能勾人哀思,表意含蓄。
不過戚如生卻不這麼看,冷笑道,“你還不放肆,老爺子見了那玩意兒,焉能品不出你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伯的意思,是薛系的意思!”薛向昂然道。
戚如生默然,他聽得出薛向的意思,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是啊,是你先做的初一,怎就不許我做十五,你們提舉陳英年時,難道就不知道是在往薛系身上下刀子,憑什麼只由得你進攻,就不准我反擊!
饒是這最簡單的道理,放在此時,也只有擁有薛向這般堅強心臟之輩,方能想出。
因為常人遇猛虎,想的都是如何逃生,如何規避,絕難有人想到何不幹倒了猛虎吃肉,薛向便是這種有英雄膽略的人。
薛向擺擺手,道,“老戚,如果你是那位,你覺得下一步會做什麼。”
戚如生迅速道,”無外乎兩種反應,一種是硬撐到底,一種是偃旗息鼓,以那位的秉性來說,怕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的確,你抓著了這些又有何用,只要人家咬定不認,你還能如何,退一步講,即便一口認了下來,不過是丟些臉面,誰還會拿他如何,當朝重臣,連這點威風都沒有?”
薛向道,“你想得不錯,可惜過了,老爺子這把年紀,最重要的恰恰就是身前英明,身後令名。”
人皆有所欲,青年人追求功名富貴,功成名就、衰朽殘年之人想得恐怕多是恩澤兒孫,死後聲名,此乃人之常情。
戚如生道,“你這還是在賭,再者說,事已至此,明面上波瀾不興,實則已然刀兵相見,老爺子如何信你的誠意。”
薛向不滿地瞪一眼戚如生道,“說了多少次,是你送去的檔案,你代表的是誰,還用我說麼?”
既然是派系相搏,便是薛老三親自上手,也需打老爺子旗號,這也正是他假手戚如生送這兩份檔案的根由。
戚如生狠狠瞪他一眼,完全沒想到薛向竟然連自己也算計了進去,若是事成則罷,若是事有不諧,豈非將自家首長也牽連了進來。
薛向根本不去理他,慢條斯理喝了口茶道,“你所謂的誠意,我早就拿出來了,你先前不是問我為何沒寄這桌上的兩張照片麼,這便是我的誠意,老爺子睿智無雙,如何能想不透,咱們既然拿出了那女人的照片,如何會拿不到更有指示性的,這種委婉,便是最好的誠意,是戰是和,全在老爺子一念之間。除此外,還有個更大的誠意,便是咱家老爺子的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