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首喊冤,爾後。護堤時,也是這傢伙出的主意,讓動用了軍事儲備物資。
“老方,是你呀!”
薛向笑著掏出煙盒,丟出一顆煙去。
“是我。是我,您說這巧不巧!”
方老實接住煙。交替著手在衣服上逛了逛,兩步就跨上田埂來,扯住薛向的衣服,就嚷嚷道:“走,走,到我家吃飯去,今兒個說啥也不能讓你再跑了,上回給丫頭們老師補發工資,我就沒趕上!”
薛向笑道:“今兒個可真不行,我就是到鄉里辦事兒,路過這兒,順便來轉轉,縣裡頭還一堆事兒呢。”
薛向自然不肯應承,因為他知道他這一去,方老實家裡存的好玩意兒,恐怕得清空。當然,這好玩意兒無非也就是臘肉,雞蛋,雞鴨等等,可在農家而言,這都是救命的玩意兒,薛向吃幹抹淨,雙腿一邁倒是簡單,可留給老方的必是巨大的虧空。
這個薛向早有經驗,早些時候,他下鄉不也是如此麼,人家聽說是薛裕祿,給錢都不要,後來,再下鄉,能帶乾糧薛向就自己帶,若是實在沒法子了,薛向也只扮作路人,上門買飯,東北民風粗獷豪邁,雖然也多不會要錢,至少弄的也就是家常菜,薛老三吃得也安心。
方老實知道薛向貴人事忙,也不好再勸,便拉扯薛向要嘮會兒磕兒,卻是正中薛向下懷。
方老實點燃煙,便在梗上坐了,薛向挑起了話頭,問了家裡的收成,收穫,方老實便接上了話頭,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許是薛向在側,方老實照顧他官員身份,儘量都往好的方面說,說了有老灌口灌田,收成有了保證,又說了村上的官兒少了不少,今年省了十多塊的役錢,而方老實說得最高興的是,去年冬裡到豐樂鄉搞副業,幫著基建處搬了個把月磚,他和兒子一共賺了六十多元……
方老實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說完收入,又說了家裡的生活,雖然稍盡修飾之詞,可薛向還是聽出來了,他家裡仍舊不怎麼寬綽。
聽了方老實說了半個多鐘頭,薛向只覺比看一天檔案,收穫還大。首先,他知道了精兵簡政的實際效果,比如方老實先前言道的那所為役錢,只怕就是原來用來養村官之用,別看這十多塊雖少,可也是百來斤糧食,省下來,就夠全家半拉月的嚼頭。
其次,他弄清了蕭山建港,對最底層群眾的具體影響,一家一戶一月能在那處掙上六十多元,這個數目很讓薛向滿意,可滿意之餘,又喟嘆這活兒不能久做,形不成規模。
最後,他知道蕭山經濟上天了,普通群眾的生活還是困難,至少這偏遠之地的群眾,幾乎還過著以前那般貧苦的生活。
薛向又給方老實上了根菸,悄悄天色漸晚,便待告辭,哪知道,忽然,地頭又躥出兩個瘦小的身影來,竟是一男一女,兩個六七歲的娃娃。
那兩娃娃渾身髒兮兮,一個手裡掐著條小指粗細的水蛇,嚷嚷著晚上加餐,一個手上被馬齒莧劃了個釦子,撲倒方老實懷裡撒嬌。
聽稱呼,薛向知道這倆孩子,皆是方老實的孫子,孫女。
剛問完倆娃娃年紀,薛向的心就涼了。
很明顯,這兩娃娃如此年紀,這個時間,應該在學校,或者剛邁出校門,準備回家,可看他倆模樣,便知道沒有上學。
薛向幾乎不用張嘴,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他又能說什麼呢,難不成去跟方老實分析讀書是改變窮人家孩子命運的唯一出路,還是該講九年義務教育是我國的基本國策?
薛向掏出兩張五元的票子,塞進兩娃娃懷裡,不待方老實回過味兒來,便邁開大步,遠遠地走開了,未幾,便繞進蒿林裡,耳後傳來方老實的呼喝聲。
回程的路上,薛向車子騎得極快,他心緒不佳,正是:覽此人間淒涼事,哪個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