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京格局自不可能這麼窄小,認出陳英年之初,他還想講官場禮數,哪裡知道陳英年竟是這般跋扈、小器,毫無高官氣度。
試想,換做任何官員,在得知了對面坐著的是將來的搭檔,即便心中存了到任後爭雄之心,只是面子上得全乎得過。
眼前這人可好,為了一碗魚翅撈飯,便要雷霆大作,簡直有些顛覆馮京的認知。
薛向卻是穩坐如山,心中毫不驚訝,因為他太熟悉眼前這位陳同志的一切了,換句話說,可能比這位陳同志自己都熟悉,他能說出這位陳同志在十年間每次會上的表現,想必這位陳同志自己都想不起來。
正因為熟悉,薛向對這位陳同志做出現在的這種反應,並不覺有任何吃驚,因為在他看來,這位陳同志充其量也就只有幹個縣委書記的格局,對他要求高官氣度,實在是有些難為人。
果然,見馮京如此輕易就吐口相讓,陳英年有些犯楞,他有些想不明白,馮京緣何如此綿軟,念頭一轉,便歸結到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天生氣場上來,心中更是揣測,馮京定是知道將來要和自己搭班子,且位在己下,心中惶恐,如何敢與自己相爭。
想透此點,陳英年也不耐煩繼續和馮京糾纏,畢竟為一碗魚翅撈飯鬧出偌大波折,傳出去惹人恥笑事小,惹老頭子雷霆大怒,那就不值得了,這兩日老頭子沒少敲打,派人親傳了幾次口信,要自己這段日子尤其要小心,看來還是低調些好,收拾遼東那麼土頑,不急於一時。
當下,陳英年冷哼一聲,衝張傑使了使眼色,後者會意,冷冷瞪了陳波濤一眼,臉上放出得意的笑容,移步朝餐桌行去,麻利地收撿了馮京,陳波濤面前的紫砂盅,便又要來撿薛向面前的那碗,哪成想方伸出手去,一雙硃紅的木筷落在手背上。
“啊”的一聲,張傑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閃電一般將手收了回來,撫著傷痛處,急搓不已,那一下,竟讓他痛及心扉。
“你好膽,作死麼!”張傑怒聲喝道。
啪的一聲脆響,薛老三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張傑倒飛了出去,半空裡更是飄下一蓬血來。
有些年頭,薛向沒對人下此狠手了,今天這一巴掌抽得卻是痛快。
眼前這小跳蚤,實在是戳中太多次薛向的糟點了。別忘了,今天可是他薛向給馮京接風,在陳英年履新之事上,薛家本就虧欠著馮京。
今次,薛向給馮京接風,本就含著親近的意思。
現在倒好,半道上,被這孫子搶道,現在又來搶菜,真他孃的強上癮了,把自己當了李闖王,惜乎薛老三不是崇禎,而是大魔王。
近年來,悟透了蘇老爺子湖邊傳道,薛老三行事越發率性了,這裡是京城飯店怎麼了,眼前這人有個好主子怎麼了,猖狂到了他薛某人頭上,不給他個教訓能行,至於誰又要發表各種評價,薛老三懶得管了。
聽螞蚱叫,還不種莊稼啦,這些年,他薛老三在田裡縱橫慣了,也不見莊稼少長了。
今天,馮京的這口惡氣,薛老三替他出定了。
馮京要講高官風度,他薛老三不需要,馮京要顧忌將來和陳某某如何相處,他薛老三很想弄得陳某某將來無法自處。
抽飛了張傑,薛老三瞧也不瞧眼珠子都快瞪出眶的陳某某,拿起精緻托盤邊上清咸豐官窯款的素梅描金瓷勺,咬了一勺魚翅撈飯放進嘴來,順手拿了被張傑收到近前的兩隻紫砂盅,按在光滑的木桌上,順手朝馮京,陳波濤處輕輕一推,紫砂盅猛地朝兩處滑去,準而又準地在兩人座位正前方定住不動了。
“馮叔,波濤,這魚翅撈飯就得趁熱吃,冷了可就走味兒了,浪費這樣的食物,那可就是罪過嘍。”
薛老三這個大心臟,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含笑勸著馮京,陳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