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春芳回答道:“馗兒到巡撫臺下告狀,被當地城隍看見,發往錢塘縣投胎去了。秋英到城隍臺下告狀,被蕭判官拉去,強逼她做妾,她執意不從,一天被拷打三次,現在還在那裡受罪呢。”石生聽了哭著說:“為了我一個人,反倒連累你們眾人了。”春芳說:“這原本是命中註定,也不埋怨先生。”於是取出一個布包,交給石生說:“先生的銀子快用完了,這裡又有十五兩銀子,先生隨意使用吧。我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看你呢。”說完便起身,嗚咽著離開了。
到了第二天,禁卒見石生手中又有了一包銀子,驚訝地說:“石相公進監牢的時候,腰裡一文錢都沒有。忽然有了二十多兩銀子,也沒見有人送來。現在又有一包銀子,也沒見是誰送來的。難道是有鬼神在暗中保佑他不成?”於是留心照料石生,給他好茶好飯,晚上也不再拘禁他。這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再說石生在監牢裡坐著,忽然聽到外邊有人傳說:今天官吏等人都出城去接詔書了。他心中疑惑,心想:這是接的什麼詔書呢?晚上禁卒進監牢對石生說:“今天接的不是憂詔,而是喜詔。”石生問道:“有什麼喜詔?”禁卒說:“天啟皇帝駕崩,崇禎皇帝登基。不久就會有大赦天下,石相公的官司肯定會被赦免。”石生說:“恐怕還不太保險。”暫且按下不提。
話說崇禎皇帝還沒登基的時候,就非常厭惡魏忠賢。登基第二天,就把魏忠賢抓了起來,抄沒了他的家產,翻出一本賬本,上面記載的全是些官員,有的是他的門生,有的是他的乾兒子,文武官員共有二三百人。崇禎皇帝大怒,把這些人的官職一概削去,其中有太常卿馬克昌、湖廣學院韓媚、西安府知府範承顏、陝西學院許壽南等人。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凡是被魏賊陷害拘禁在獄中的人,無論罪行大小,一律赦免。旨意到達後,黃州府知府立刻把石生釋放,用好言安慰他,讓他回家。
石生回到羅田,祭掃了墳墓,然後仍舊前往襄陽。一路上,他晚行早宿。聽到人們相互傳說,魏太監死後,又被重新正法,許壽南、韓嵋、馬克昌、範承顏等人都被流放,羅田縣知縣錢為黨、長安縣知縣金日萃都被貶為平民。石生心中暗道:天道迴圈,報應不爽,所以今天才有這樣的現世報。沒走幾程,就到襄陽府了。進城的時候,天色已晚。他先到胡員外家拿鑰匙,好回去開門。胡員外一見他,非常高興,說:“聽說兄臺無辜獲罪,如今得以脫身,可喜可賀。”石生回答道:“晚生多蒙老先生的福佑,所以最終得以倖免。”又說了幾句閒話,石生拿著鑰匙,開啟外門,走進書房。這時已經到了點燈的時候,他看見春芳站在那裡,愁眉不展。石生問道:“馗兒去投胎了,這沒什麼可說的。秋英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家?”春芳回答道:“她還在那判衙裡受苦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脫離苦海?”石生怒道:“她既然為我受苦,我一定要為她爭口氣。”石生吃了晚飯,對春芳說:“這個惡劣的判官,實在是違背天理,我一定要到城隍臺下告他一狀。”於是提筆寫了一份呈狀:
具呈黃州府羅田縣廩生石茂蘭,為逼良為妾,乞天究治以正法紀事。切照。生身罹刑獄,無由控白。有女徒秋英代生鳴冤臺下。不料劣判蕭,漁色為念,拉至衙中,強逼為妾。秋英不允,逐日拷打,性命難保。天條何在?為此上呈。
石生把呈子寫完,就睡去了。到了第二天,早晨起床時正是吃飯的時候。恰好胡員外、蔡敬符,對門的朱良玉都來看望他。他們聊了一會兒,石生又回訪了他們。天色已晚,只好第二天早上再去呈狀。誰知道石生要替秋英出氣這件事,蕭判官在衙門裡早就知道了。他一整天都沒說什麼,到了起更時分,叫鬼卒把秋英領到本衙,解開繩索和枷鎖,安慰她說:“你這個女子,意志如同金石一般堅定,節操比冰霜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