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的第一個工作日,他開了三個小時的會,把此前交上來的企劃批得體無完膚,勒令下頭的人拿去重做趕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好似那天在崔時璨家,溫漁就用光了所有的自控力,對別人便加倍苛責了。
結果聽聞副總在會議室毫無原因地發了一大通火,韓墨徑直殺來他的辦公室。
「你這樣遲早拖垮自己身體。」韓墨說話時語氣前所未有地嚴厲。
「我有分寸。」溫漁說,把鍵盤敲得很響。
韓墨按住他的手:「你停下來,聽我說完好嗎?今天我聽運營那邊說,你把好幾個策劃案全都打回去,還罵哭了——」
「那是他們活該!」溫漁煩躁地甩開他,「早說過做策劃要有plan b,一個個給我當耳旁風,交上來個半成品糊弄上司,回頭我交給韓總,你看他罵不罵人!」
韓墨氣笑了:「你帶什麼情緒來上班?」
溫漁抬頭看向他:「我沒有。」
韓墨把一杯水放在他辦公桌上:「你冷靜一下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最近怎麼了,但情緒起伏這麼大不可能一點事沒有。你的私事我現在管不著了,自己得有分寸,別把不該帶的情緒帶到公司,甩臉色給誰看?」
溫漁拿手捂住臉,深深呼吸。
韓墨:「把年假用了,好好放鬆下。有心情的話,把自己的事處理好,回來別再這樣了。」
良久靜默,溫漁的聲音從指縫裡透出來:「謝謝。」
不得不肯定韓墨決定的事向來不出錯,溫漁在長灘待足了三天,再回來時有些事已經想通了——被拒絕不意味著天塌了,崔時璨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有好多都戳中了他的痛處,比如他喜歡說從前,再比如他替人還債的動機。
一切都是他在假設時璨可以接受全盤的好,他給時璨做決定,幫時璨選退路,逼得他最後沒辦法,自己還沾沾自喜。
他確實不知道現在的時璨在想什麼,每次說著等以後就慢慢了解了,卻總膽怯著不敢踏出一步。溫漁以為的時璨的「抗拒」,從沒仔細思索為什麼。
崔時璨看得更透,沉溺在過去的人從始至終就只有溫漁而已。
他也需要走出錯過那場演唱會的憤怒,以及聽說那年夏天事情後的慚愧。若非如此,他在時璨面前被內疚捆綁,永遠抬不起頭。
那天長灘的落日一直沉入海平面,溫漁踩著浪,心想:他要往前走,崔時璨也要,他們誰都沒法推著對方從過去裡完全抽離開。
在陌生的環境裡他安靜了,也能慢慢地接受自己的缺陷了,那時璨呢?
除非自己願意,誰也拉不動他。
「哎,你好久沒來了。」商秋和剛走進診療室的溫漁打招呼,「今天不太忙,你先做推拿吧,一會兒我給你看一下。腰還痛嗎?」
溫漁說肩膀痛,順從地坐在診療床邊緣,餘光瞥見旁邊正在做推拿的崔時璨,沒有和他打招呼。對方也半點沒有看見他的意思,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有一段時間沒聯絡,時璨說要還錢,也只是前幾天給他打了一萬塊——溫漁猜測這是崔時璨目前為止的全部積蓄,畢竟他從診所其他護士那兒聽說學徒基本沒什麼工資,加上夜間打工的錢,可以預料有多拮据。
那一萬塊錢他收了,轉到自己不怎麼用的一張卡上,預備數目夠了以後替崔時璨做個理財,也好有點收益。
他沒想到崔時璨真的能還錢,還有一刻的手足無措。可今天見了時璨,溫漁發現他除卻瘦了很多,精神狀態良好,沒有想像中的頹廢。
債務還清,無論以什麼方式,現在的時璨應該輕鬆不少吧。
溫漁這麼想著,頭朝下趴在床邊,聽耳邊幾個護士嘰嘰咕咕地聊天。診療室裡氣氛愉快,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