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漁:「……啊。」
「可能就是因為沒有才不知道。」時璨笑了笑,「也可能因為有了,然後說不清。」
他拿起黑板刷把剩餘的歷史課板書擦掉,灰塵飛起來,在黃昏曖昧的光線裡,在日光燈的映照下,宛如丁達爾效應一般朦朧地飛。視線也變得霧濛濛,所有物件的輪廓都柔和,時璨的目光順著飛起的粉塵,一路落在溫漁的頭髮上。
溫漁頭髮又細又軟,不像一般的男孩子,時璨揉過一兩次,手感沒有讓他愛不釋手,這會兒他見那上頭沾了點紅紅白白的粉筆灰,突然鬼使神差。
頭髮繞在手指上,溫漁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粉筆跌下了地摔成兩半。
「神經病啊你。」溫漁想躲,「洗手了嗎,髒不髒——」
「灰。」時璨說,眼皮垂著眨了眨,拍兩把他的發梢,「全落到你頭髮上,我給你擦掉。」
溫漁就笑,乖乖地站著不動,眼睛放肆地打量他。脊背蹭上了黑板,把剛寫的課表蹭花了幾個筆畫,他看不清崔時璨的情緒,彷彿他真就是個溫柔盡責的好友,將不小心弄的粉筆灰全都拍乾淨。
手掌心擦過頭頂,平行著在半空劃出一條無形的線。
「你真高了不少啊。」時璨說,手橫過去,剛好比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可不!」溫漁閃開一邊,重新撿起粉筆把沒寫好的課表補全了。然後他一句多餘話也無,好像沒因為剛才時璨的動作有任何波動,粉筆扔進盒子,拍掉雙手的灰,幾步小跑跳下講臺拿起了自己的書包。
溫漁朝崔時璨抬起下巴:「走啊,等著我請你呢?」
時璨如夢方醒,手忙腳亂地回座位,把課本與文具盒胡亂塞進書包,想了想,抽出一本回家也不會翻開的英語練習冊,重新放到桌上。
「走走走。」他說,勾過溫漁的肩膀。
看到了全過程的溫漁譏笑:「剛才我可全程錄影啊,最後一節剛佈置的兩套完形填空你不拿回去做,我明天就給楊老師打小報告。」
時璨嚎:「別別,明早我抄了就交好吧。」
溫漁眼角都是得意神色:「我不給你抄。」
時璨:「爸爸!愛我!」
說這話時手還掰著他肩膀搖,溫漁被時璨折騰得沒法,「下不為例」之類也不知道下了多少次,說了都沒用,只好哼哼唧唧:「來早點,知道嗎?」
時璨滿口答應。
校園裡靜悄悄的,沒了剛放學那會兒的喧譁。起了霧,把樓頂的簷角都罩在灰幕後頭一般,空氣卻還濕潤。
溫漁和時璨穿過校道,偶爾有一兩個老師同學經過,高三的教學樓都開著燈,成了校園傍晚最亮的光源。他抓著書包帶子,手被風吹得有點僵,但還沒到最冷的時候,溫漁抬頭看兩邊的香樟樹,頂梢掠過一隻鳥。
南方的大雁飛去了更南的南方,冬天毫無生氣。
「好想看雪啊。」溫漁突然說。
「什麼?」時璨偏過頭問,沒聽清他的小聲嘀咕。
溫漁搖頭:「有點冷。」
時璨煞有介事地摸出手機翻天氣預報:「沒有啊,下個星期會升溫。」
但他們所在的城市上一次積雪都在幾年前了。
第七章
崔時璨所說的「升溫」無非就比之前的寒風瑟瑟好一點,到十多度,還是不能送衣服。畢竟是入冬,真正的升溫要等到來年春天。
但冬天的陽光依舊令人興奮。
老餘破天荒地不僅沒佔體育課,還說服了英語老師,放一群期中考之後快憋瘋了的少男少女去操場撒歡兒。時璨頭一回被許清嘉拉著一起打籃球,他不太喜歡和除了溫漁之外的好學生離得近,本能要拒絕,被旁邊的紀月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