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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出一段路,崔時璨靠在副駕駛上玩安全帶,忽然說:「他們倆真有意思,叫一個女孩兒開車。」

「月姐嫌棄清嘉技術不行,易景行這人又懶得要命。」溫漁簡單說,「你考駕照了嗎?」

「下次讓你看看我的車。」時璨說,把手伸出車窗縫隙,像抓住了風。

溫漁說好啊,他調大了車載音樂的音量,放著時璨以前喜歡的樂隊。從那年開始他也常聽,偶爾跟著哼兩句,正開心著,旁邊時璨也低低地唱。

溫漁收聲,等紅綠燈時看向他。

他不在意溫漁聽著,繼續把歌唱下去了。

夜色中燈光迷離,時璨半張側臉攏在陰影中,眼睛裡映出前方道路兩側的盞盞昏黃。他唱歌很好聽,聲音低沉,吐字含糊,能把所有的節奏都唱得撩人心絃。

他唱完一首《知足》,車停在了單元樓下。

「謝啦。」時璨說,開車後被一股冷風吹得肩膀一抖。

溫漁卻沒發動車子,他朝副駕的窗邊靠:「不請我上去坐一會兒嗎?」

車門還沒關,崔時璨俯下身和他隔著一團頂燈光芒對視。他臉上的笑容和輕鬆神態漸漸消弭,與平時見面無差,又開始消沉而頹喪。

他用了一天的時間撐出高中時代明朗的少年輪廓,卻在一句話後被擊碎了全部偽裝。

「去坐什麼?」崔時璨說,嘴角緊繃,帶著明顯的警惕。

「隨便。」溫漁熄了火,拔出鑰匙後開門下車按下鎖,「我都走到這兒了,去喝杯水,看看電視,再和你聊一聊……不可以嗎?」

隔著一輛車,他們對視,良久時璨像洩氣了——也許不想和他把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鬧得太僵——抬腳就往單元樓裡走。

「你要來就來,反正我沒收拾。」

「以前你家也不收拾,我還不是住了幾天。」溫漁假模假樣地抱怨,連忙跟上去。

樓道里的燈質量欠佳,時璨拿手機照明,也不提醒他注意腳下,大步上樓的速度極快,彷彿巴不得溫漁因為跟不上而罷休。哪知溫漁在這方面有著難以妥協的堅持,一路連跑帶走,氣喘吁吁,卻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時璨掏鑰匙開門時,溫漁說:「這個鎖,好像不太安全。」

「還行。」時璨敷衍地說,隨手開了燈。

客廳的一切展露出來,溫漁走進門,隨意地四處看。他忽然無從遁形,拿起櫃子上的垃圾袋走了兩步,扔到了廚房角落。屋子沒那麼亂,可時璨左看右看,哪裡都是毛病。

不夠整潔,傢俱不夠新,燈光都不夠清晰。

他把這樣的自己暴露在溫漁面前了。

「挺好的啊。」溫漁說,繞著客廳走了兩步,看樣子想去陽臺,可最終停在了小沙發前,他隨意地坐下,摸著面前的玻璃杯,「你平時很忙吧?兩班倒。」

時璨沒來由地鬆了口氣,他仍站著:「一般。」

溫漁不看他,杯子裡有早上沒喝光的水,映出頭頂的日光燈:「酒吧的工作,你打算做到什麼時候,考慮過……換一個嗎?」

他不喜歡時璨在那種地方待到半夜,尤其親眼見過,更加渾身都寫滿了拒絕。只是溫漁說得委婉,時璨笑了一聲:「換到哪兒去?」

溫漁:「……」

「我,高中學歷。」崔時璨反而沒那麼緊張了,「能做的事有限,不像你,家裡能給這麼好的事業起點,也不像易景行,高材生,隨便去哪兒都搶手。你以為我想在那兒被摸來摸去的?可我能做什麼呢?溫漁,你還是那麼天真。」

「可不是個辦法啊。」溫漁說,「既然你也不喜歡,為什麼不換?」

「不喜歡算什麼?」時璨差點被他逗笑了,「你不懂,就不要總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