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63年1月7日夜
“裕興號”漁船
田之雄是半夜被叫醒的,他被領到會議室時,見丁守拙和莫之英、田佩瑜都已經在正襟危坐等著他了。
丁守拙語氣簡潔急促:“奉總部命令,即將田之雄先生透過安全途徑送總部接受嘉獎。由田聯絡官陪同前往,莫組長率人擔任隨行警衛。現在就出發,裕興號漁船已在碼頭等候。”
眾人站起立正齊答:“是!”。
院子裡已經有兩輛轎車在等候,莫之英和行動組的小周坐在頭一輛,田之雄和田佩瑜坐在後一輛。大門無聲地開啟,兩輛轎車悄然駛入黑夜。
後半夜的香港,路上人車罕跡,連霓虹燈都熄滅了。一路上田佩瑜一言不發,只是警覺地注視著車外。車子開了約40分鐘,眾人又下車藉著月光踩著鬆軟的沙地走了約莫十分鐘,到了海邊一個小碼頭。
其實連碼頭都算不上,只有一座單薄的棧橋伸出海岸,棧橋的盡頭停著一艘油漆斑駁的機帆漁船。棧橋前早有兩人在等候,莫之英上前打了聲招呼,其中一人便領著他們四人走過窄窄的棧橋上了船。
看得出莫之英跟船老大很熟悉,把田之雄、田佩瑜領進船艙,便在上面的操舵室跟船老大抽菸聊天,小周在甲板上望風。
田佩瑜語帶歉意地說:“田兄,不好意思啊,沒來得及提前通知你。過年期間,船不好找,這船還是莫組長透過黑道上的兄弟找的。”
田之雄:“沒關係,你們也是為了安全著想嘛。”
田佩瑜:“我們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才會開船。”
田之雄明知故問:“那又為什麼?”
田佩瑜:“漁船半夜出海,不是走私接貨,就是偷渡接人,容易引起香港水警注意。要等到天快亮時再出海。”
田之雄:“我們的目的港口是哪裡?”
田佩瑜語焉不詳:“也許到高雄,也許到淡水。”
田之雄知道田佩瑜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聊聊,索性主動挑起話題:“田聯絡官是哪裡人?”
“湖南望城,跟站長同鄉。田兄跟莫組長自幼相識,那你應該也是廣東寶安人囉?”
田之雄點點頭。
“難怪田兄和莫組長越境如此順利,原來是本鄉本土熟門熟路啊。”
田之雄從話裡聽出與陳明遠一樣的懷疑意味,只是微微一笑:“哪裡,差一點被邊防軍的警犬撲到。”
田佩瑜話音一轉:“田兄在大陸公安幹了十幾年,一定經手過不少案子吧?”顯然,站長給他看過田之雄寫的簡歷。
田之雄直言道:“以前在縣公安局經手的都是小案子,後來到了公安廳一處,主要對手就是你們情報局。”
田佩瑜單刀直入:“那依田兄之見,為什麼我們派遣的人員,尤其是近兩年空投或登陸的武裝人員無一成功,難道是我們中間有內鬼?”
田之雄笑著但語氣強硬地說:“田聯絡官這是要訊問我啊?!坦率地說,有些情況我只能向總部的長官彙報。你入行也有十年了,應該知道那些事情該我們知道,那些事情不該我們知道吧。”
昏暗的船艙裡,只亮著一盞小燈泡,兩人的表情模糊不清,但田之雄還是明顯感覺到田佩瑜的尷尬。
田佩瑜想緩和一下氣氛:“田兄多慮了,我們只是瞎聊。”但又不死心,又問:“你們偵查科平常都忙些什麼?”
田之雄拿準了田佩瑜的心思:對田之雄的投奔有些疑心,又立功心切想借機分享,但又不敢得罪他,索性痛快地說:“發現線索、排查目標、跟蹤、盯梢,甚至逮捕,大約跟你們的行動組工作性質差不多吧。至於內鬼不內鬼的,我級別太低,情報來源不是我這一級能掌握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