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著“不行”,我還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當斷則斷,這世間沒有什麼是恆久的,包括心痛。正如當初我離開玄明,然後莫名地喜歡上司馬熾一樣,我一定也可以離開司馬熾,然後再喜歡上別的什麼人。我還暗下決心,下一次,一定要喜歡正常人。他說要與我和離,那就這麼辦吧!
白日還強忍著為自己的灑脫慶幸,一到晚間沾了酒,做下的決定就一股腦不知去往何方。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歡他,我只喜歡他,我永遠喜歡他。像是犯了瘋症,自怨自艾,不可自拔。可見情之一字,實在害人不淺。
然而時運並沒有讓我在自己的悲痛中沉溺太久。
第四日,一方絹巾悄然而至。上面是一行娟秀的隸書,字跡陌生,似通非通地寫著:禁月當空,幽度不寧。八個字,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問過嚴守和他的下屬,沒人知道這方絹帕是如何到了我房中的書案上。因為先前司馬熾侄兒的密信一事,我知道雲林館雖守衛森嚴,但並不是滴水不漏,所以並未深究。
真正令我擔憂的是,靳月光終於要動手了麼?
受人權柄,的確臥立難安,這一點我理解靳月光。想一想,她動手本來就是遲早之事。
司馬熾與我在雲林館,不論出了何事,玄明迫於劉氏和晉舊部的壓力都難免掀一場風波查一查。可如今司馬熾行軍在外,時間地點變化無常,隨便尋個時機耍個手段,殺人滅口並非難事,事後推脫亂世無情,人各有命,加之玄明本就想他死,自然人死已矣,一了百了。
可這送信之人……
我望著這警示的絹帕,一時拿不定主意。送信人的意圖,無非有二。一是,無意間得知此事,確是出於好心向我示警;二是,在靳月光的授意下,引我出雲林館去追趕司馬熾,待我二人行至一處,再一併解決。
當時我心急如焚,一時間並沒有想到,此事其實還有第三種簡單的可能。
從自身立場出發,此時對自己最好的法子就是按兵不動,假裝根本沒收到過這方絹帕。或者抽絲剝繭,先查明絹帕的來源。可時間緊迫,這邊頭緒全無,那邊司馬熾卻時時出於危險之中,我根本無法冷靜思索。
所以當天入暮時分,我便讓阿錦備下快馬帛圖,輕裝簡行,打算連夜追趕司馬熾。
也許此舉正中靳月光下懷,可那時,我的確是做下了與司馬熾死在一處的準備。
嚴守看著我與阿錦,沉吟良久,最終對下屬說:“上頭只讓我們看守國公,並未說夫人。平日國公與夫人待人不薄,如今他危在旦夕,出了事你我也過意不去。此事由我一力擔著,與你們無干。”
事出緊急,我跨馬而上,一揚鞭,只來得及回頭對阿錦囑道:“去找中山王殿下!”
很難分辨,這樣衝動地疾馳而出,在多大程度上只是因為我想見到他。那方來路不明的絹帕,及時地給了我一個理由,讓我可以對自己說,救人要緊,然後理直氣壯地向他奔去。我還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救下他,但我確實已把嚴守與阿錦,甚至還有自己的性命置於危難中了。
北方凌厲的夜風颳得人睜不開眼,道旁斜枝旁溢,不時挾著厚重的帽紗抽打在臉上。我策馬飛奔在尚留著行軍痕跡的官道上,回想方才情景,處處透著古怪。
站在嚴整的城門前,我才想起平陽有宵禁這回事。平日出門,尚可找到巡夜的空當,或示個事出有因的牌子。但入夜出城,卻是輕則鞭笞,重則立斬的重罪。我一非皇親國戚,二無皇命在身,光是出現在城門前,恐怕就足以被收監候審了。我一籌莫展地踟躕不進,然後,一側城門緩緩開啟。
〃來者可是會稽國公夫人?〃
我猶疑地對近前的衙衛點了點頭。
〃上頭有密令,若夫人今日漏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