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她還是很寵愛我,比起姐姐給予我更多,她說:
“你姐姐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獲得更多,可是小笨蛋你啊,需要人拉上一把。”
當年我拒絕和她去美國時,她有點受傷,問了幾遍我依然不改答案。我們坐在客廳裡,第一次面對面長談。她擔憂地說:“你知道你爸爸那個人,粗心大意,不能照顧好你。”
九歲的我握著她的手,一臉純真,安慰她:“我不是為了被爸爸照顧留下來,而是要照顧他才留下來。”
那一刻,我看見我那美麗的媽媽眼裡有光,她緊緊把我抱在懷裡,說:“我的小笨蛋長大了。”
大人的情感世界我不懂,九歲的我只希望能以一種傷害最小的方式分別,沒有傷害最好,畢竟我都沒有失去他們,他們還在我身邊,距離一直不是我的問題。
年幼的我也問過我媽,為什麼要和我爸分開,是因為不愛他了嗎?她說:“我一點兒也不懷疑你將來會遇到一份值得廝守終身的愛情。這個世界上有人把友情看得很重,有人把愛情看得很重,還有人把親情看得很重,但更多的是把自己看得很重的人。你不必做任何一種人,只需要做你自己,追愛也好,追夢也好,要活得有血有肉。”
當年我聽得一知半解的,我知道其中有很深的含義,現在還是不能完全地領悟。
我媽去美國的時候給我建了個賬戶,每年按時往裡面匯一筆錢,那個賬戶我從沒去查過,不過我問過我爸,從他有點尷尬的臉色中,我知道數目不小,我媽說那是我的嫁妝。
由於我爸在物質上對我的洗腦,我對金錢沒什麼太大概念,反正是個物質盲,別人眼中的名牌,到了我這裡,換一句我爸的話,
就是和石頭差不多的東西。我可以在地攤上買一件20塊錢的T恤,也可以跟著麥莉逛百貨公司,買一件幾千塊的襯衫在父親節送給林贊成同志。
林贊成同志這個人啊,說起來真叫人無力,隨著年齡增長,我越來越不明白我媽當年怎麼看上了他,看上這個一件襯衫可以穿五年,當了十幾年文化局副局,開著一輛二手豐田的男人。
在林贊成同志的洗腦下,每當麥莉從海外訂購義大利版並想找一個人討論最新春夏款或秋冬款美服時,卻只能在寢室裡看到我蹲在宜家沙發上一邊吃必勝客外賣一邊翻著《水胖傳》,醬汁和米飯沾到廉價T恤上,吸吮著手指用一種花和尚魯智深的莽氣問她有何貴幹。往往那種時刻,我在麥莉的眼睛裡看到殺“你自己不是不愛這些華服嗎?為什麼還要訂這麼貴的雜誌來研究?”我問麥莉。
“不愛,但是要了解你懂嗎?你可以不愛這個世界,但你要了解。”麥莉哲人似的繼續翻她的雜誌。
我那瀟灑的老媽,離婚後這些年,在洛杉磯換了很多男友,從編劇、導演、演員到牙醫她都交往過。可我爸還是單身一人,我和姐姐勸他再找,他擔心找個對我不好的後媽,沒有念頭。我跟他說這個法律健全人民當家做主的時代哪還有什麼惡毒後母,現在是小孩逆襲的年代,辛德瑞拉和後母的故事只能發生在外星人身上,他《知音》看多了。林贊成同志很頑固,他總感嘆自己在變老。
病好後,我又生龍活虎地回到學校,恢復往日的胃口,走兩步都覺得餓。
回校那天麥莉和許徵給我接風洗塵,不過離開三天,他們兩個搞得我好像離開了三年,就差在校門口拉個橫幅迎接我了。
麥莉說蘇烈來找過她,問我的下落。生病期間我把手機關機了,他沒找到我,我一時忘了答應和他一起回家吃飯的第二件事。
“你怎麼和他說的?他是不是很生氣?”我皺著眉問麥莉。
“我說你病得快死啦,叫他饒了你。生氣倒沒生氣,只說你病好後打電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