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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芒狐疑地扭頭打量:「幹嗎呀,把我轟上車,好背著我穿花裙子?」

為了畫好裙子在電腦裡下載了很多花裙子照片的易暉頓時紅了臉:「沒、沒有裙子,我們早去早回。」

結果早回的願望沒能達成。

進到診室裡,劉醫生就看出易暉的狀態有異,例行交談後又留他多聊了幾句,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現在不是治療時間,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關心你,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給你理性的分析和建議。」

面對這樣誠懇的話語,易暉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沒辦法坦然交代,只說:「遇到一個老朋友。」

劉醫生道:「看樣子,你並不想跟這位朋友繼續交往?」

這種不直接道破他的想法,又能將話題往他希望的方向帶的聊天讓易暉覺得很舒服,他正需要一個人聽他傾訴:「他來找我,可能是覺得愧疚,可能是家裡逼迫,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我不想他打擾我的家人,也不……不想再見到他。」

劉醫生建議道:「根據你的描述,對方性格強勢,『婉拒』可能不適用,最好的辦法還是當面拒絕,明確地告訴他『回不去了』,還有『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聽到這裡,易暉有些恍神,不過只短短一瞬,短暫到他還沒來得及細究原因,就隨風消散了。

臨走前,劉醫生還提出一種假設:「有沒有可能,他是真心的呢?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家庭,僅僅是因為他想這麼做?」

易暉愣了下,隨後搖了搖頭,笑得無奈:「不可能。」

這個假設在易暉看來比自己借屍還魂這件事還要荒謬。

他明明知道我已經死了啊。

看完醫生,母子三人去超市採購,順便在樓下的快餐店吃了晚飯,磨蹭到夜裡八點多,才開著小麵包車往回趕。

易暉這幾天沒睡好,靠在後座腦袋抵著窗戶打瞌睡,江一芒倒是精神十足,開著窗戶大聲唱歌,從流行金曲唱到經典老歌,江雪梅偶爾跟她合唱兩句,邊唱邊誇:「我女兒簡直神仙唱歌,出道做歌手都沒問題!」

易暉眯著眼睛聽她們笑鬧,心裡不著邊際地想著——家裡有一個善用鼓勵式教育的家長真好。

記憶中他的母親是個要強的女人,雖然對他很是疼愛,從小到大,易暉還是能敏感地察覺到她深埋心底的遺憾和怨恨。

所以才會對當年剛認祖歸宗的哥哥那麼兇,把他視為要來害他們母子倆的惡人;所以看到自己的畫從不給予誇獎或者鼓勵,只在即將離世的時候幡然後悔,拉著他的手,求他為她畫一幅畫。

無論在當時還是現下,易暉有足夠理由猜測,哪怕他捧著一張白紙來到母親病床前,她也會擠出笑容說好看。

想到這裡,易暉竟不知該為自己與日增強的記憶力高興,還是該為說好了忘記卻怎麼也忘不掉而悲傷。

他的心願是作為江一暉活下去,可他捨不得那些回憶,不管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統統都捨不得。

幸好天黑得徹底,無人知曉他在懷念,也無人目睹他濕了眼眶。

回到家裡,把採購來的食材歸置好,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包保鮮膜的逐一封存,結束時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

江一芒明天要上學,打著哈欠先上樓睡了,江雪梅想起明天要穿的工作服破了個洞還沒補,抱著針線盒進了房間。易暉主動收拾殘局,把包裝廢料全部裝進一個垃圾袋,打算扔出去給廚房騰地方。

垃圾箱就在路對面不遠處,一趟來回用不了幾分鐘,易暉便沒披外套,穿著薄襯衫就出去了。

小鎮上家家戶戶崇尚節儉,這個點除了江家,別家掛在門口的路燈都滅了。易暉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