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楚大夫自己身懷萬金,要麼就是有人暗中接濟他。
無論是哪一點,都足以說明此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可葉子衿就是無法對他生出警戒之心,不止是因為這個人救了她,還因為這個人舉手投足間,都沒有她所忌憚和厭惡的存在。若沒有莫語那一番話,楚大夫在葉子衿心中,只怕還是神仙一樣的存在。
可也就是這一番話,讓葉子衿徹底清醒過來。
暗暗嘆息了一聲,朝著楚大夫的居所望去,自然是望不見蹤影。
齊媽媽聽說她明日就要歸去,大喜過望,一連聲吩咐丫鬟婆子們幫著將東西裝上馬車,雖說不確定是否當真回不來了,葉子衿還是裝上了自己最為看重的東西。滿屋子的丫鬟,看著這架勢,隱隱都有些明白,俱露出了幾分憂色。
要知道這可是國公爺派人來接的……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了,葉子衿才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看著黃昏的餘暉,透著些許昏黃,灑滿了屋子。“去看看黃芪吧。”葉子衿並不回頭,只靜靜的看著窗外。眾人點點頭,都簇擁著葉子衿走了出去。
披著披風,走在田壟上,頗有些不便,葉子衿索性一甩手,解開了衣帶,將披風扔到了紫蘇手中。也顧不上雪後初融的路上滿是泥濘,快步走到了黃芪地裡。望著一整片被稻草覆蓋的田地,葉子衿心中微酸。
這片黃芪,是她在這莊子上這些日子,親自命人種下的,又親眼看著這黃芪一點點長大,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到如今,卻很有可能,一去不復返了。那些她曾經的期盼,可能都會化作煙雲了。
曾經渴望能種下大片大片的藥草,建一座繡坊,開闢幾座花圃……
任何一個人,在那方寸之地生活的久了,都會覺得無趣,韶光虛度。
“紫蘇,你說,我還能看見黃芪成熟的那一日麼?”葉子衿輕飄飄的聲音,合著凜冽的北風,落入眾人耳中。紫蘇眼眶一紅,“自然能看見。”事實上,她心裡也有些沒底數,誰也不知道,這次回去,到底是為了何事。
“馬上就是年節了,再過幾個月,就是我的生辰。”葉子衿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卻透著一股淒涼,“我常常想,什麼時候,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主,該有多好。”紫蘇再也按捺不住,掏出帕子,捂住唇,低低抽泣了起來。
相比起她來,葉子衿顯得格外雲淡風輕,“即便是不能所有事情都做主,至少能讓我自己決定,什麼時候可以出去踏青,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燒香,又什麼時候,可以去訪友……”這些在燕京那些大家小姐眼中,最是尋常不過的小事,葉子衿卻從來沒有體會過。
從小到大,身邊總是安插著國公爺的親信,讓自己一言一笑,都華麗如木偶,無法自己。
唯有在這莊子上,才能真正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到如今,也短暫如同清晨的露出,太陽一出來,便要消失了。
葉子衿一回頭,就見田壟的那一頭,又出現了楚大夫的身影。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葉子衿竟疾步走到了他跟前,微微的笑,“楚大夫,我要走了。”頓了頓,“只是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楚大夫長長的衣襬,在風中上下翻飛。
葉子衿本來以為,他會無視自己的問題。可就在那一縷陽光透過樹影,映入她的眼簾時,聽見了楚大夫溫潤的聲音:“我叫夕暮,楚夕暮。”
楚夕暮……
葉子衿心裡似有一朵花,一路搖曳,朵朵壓枝低。
“我叫葉子衿……”
楚夕暮的目光安寧而平和,似看透了一切一般的淡漠,“我知道。”
“後會有期。”葉子衿淡淡的笑。
“後會有期。”楚夕暮默默的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