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知道她的顧慮,道:「小郎君莫急,我們繼續尋找小女郎。」
經歷過水火兩重災,又驀然回到過去,火把刺目,衛姌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鎮定許多,既然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都已經發生,她還有什麼不能面對。
至少,現在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看著農戶們繼續在河邊尋找,她跟著農婦去了最近的一戶人家。農婦手忙腳亂翻了一套粗布衣裳,漿洗的乾淨,布料卻下乘。衛姌此時哪會講究這些,她還有事急需要做,匆匆單獨換上衣裳。
屋外忽然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我家小郎君在這裡」
衛姌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鼻子又有些泛酸。
「小郎君,是我。」門外說了一聲後,就有人推門進來。
三十來歲的婦人,寬額緩髻,面相慈藹,只是眼角皺紋如許,已經現出老態。此時她眼眶通紅,顯然來的路上已經哭過。
衛姌嘴唇翕動,「惠姨。」
惠娘是她母親陪嫁丫鬟,丈夫是衛家的管事,原本有個兒子,兩歲時染病沒了,此後也沒有再生。衛家這些年遣散過兩次僕役,家中人手漸少,她卻一直跟著楊氏打理內外,私下更是把衛琮和衛姌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衛姌想到她陪著母親楊氏,一起死在那場流民動亂中,眼下卻這樣好生生站在眼前,一時間百感交集。
惠娘卻臉色一變,「女郎。」
剛才聽農戶說找到衛琮,她急忙趕來。旁人分辨不出,她一眼就看出,這是衛姌,並非衛琮。
衛姌點頭,忙問:「我娘親呢」
惠娘面露難色,「你娘剛才聽到訊息就暈了過去,已經請了郎中,現在還沒有醒。」
衛姌心下黯然,江夏多水,河道繁多,每年都有溺斃的事故,獲救者寥寥,像衛姌這樣被水沖走還能活下來,是極少見的情況。楊氏早寡,把一對兒女看做餘生全部希望,聽到他們落水的訊息承受不住打擊,變得神思恍惚瘋瘋癲癲。
衛姌當年被救起時也是人事不省,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母親落下病根,沒想到發生在這麼早的時候。
重新活了一遭,事情卻已經發生,衛姌咬了咬牙,提醒自己還有至關重要的事要做。
「惠姨,拿家裡的拜帖,現在馬上去找縣尉,還有黃家,沿河道加派人手,讓他們幫著一起尋人。」
惠娘吃了一驚,怔怔看著她。
衛姌道:「伯父那裡也應該要告知,越早越好。」
惠娘猶豫道:「血緣宗親,自是應該,我剛才已經叫人去了,只是縣尉和黃家……」
楊氏聞訊暈厥,家中沒有主事的人,惠娘倉促間只能叫人先把河道附近的農戶叫來幫忙,這些農戶都是衛氏的佃戶,理應出力。還有縣內另一支衛氏,衛姌稱呼伯父,那是她父親的堂兄弟,論血緣都出自安邑衛氏,可以說是同根同源。
這些相幫都是應該,讓惠娘遲疑的是後兩者。
衛姌知道她的顧慮,黃家是本縣豪族,先祖黃香,是「二十四孝」之一,扇枕溫衾說的就是他,孝名傳揚天下。百年前家中出過兩任太尉,在衛氏搬來之前,縣內黃氏一家獨大,地位特殊。
衛姌道:「可惜他家在三年前評品時並未入品,不算士族。我以士族之禮待黃家,他們肯定願意出力。」
本朝士族地位尊崇,黃家沒能入品,再是家中如何富貴,在本地頗有勢力,也只能稱寒門,與士族有天然隔閡。衛氏如今衰弱,但安邑之後仍是在品計程車族,地位清貴。衛姌願意找黃氏幫忙,可以說是給黃氏面子。
作者有話說:
本文日更,更新時間我不好說,大家按照自己喜歡的時間來看吧感謝在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