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衛姌右側的鄧甲咧嘴露出一對虎牙道:「他就要議親了,別說絕色婢子,如今稍長得齊整些的婢子都輪不到他。」
眾小郎君轟然大笑。
衛姌翹著嘴角問道:「議的哪家」
「吳郡陸家。」鄧甲道。
衛姌瞭然,原來是吳郡四姓之一的陸家,那可是江東高閥,這樁親以羅家的家世來看可以說是高攀了。
「恭喜羅兄。」衛姌道。
其他人也跟著起鬨。
羅煥有這樣一門親也是頗為自得,有炫耀之心,可瞧見衛姌笑著一同道喜,心裡的歡喜卻回落了,反倒無端生出一股惆悵之意。
眾人說說笑笑一陣,聊過朝政時局又將豫章城內趣事拿出來說。正值夏日,驕陽似火,天氣炎熱,花廳裡雖是避著日頭,小郎君們依然感覺熱氣難耐。衛姌叫懷綠去拿些冰盞來。
有個本地馮姓的小郎君道:「玉度家中可有樂伎,叫出來給我們唱個曲搖個扇,豈不快意」
士族中豢養伎子不在少數,用來宴客娛賓極為常見。衛姌從懷綠手中接過一把蒲扇,輕扇兩下道:「我家搬來豫章,連下人都是最近才買齊的,哪來的樂伎。」
有人忽然道:「玉度不是蒙我們的吧,你兄長可是個風流陣裡闖蕩的人物,家中怎會沒些個伎子美婢」
衛姌兩手一攤道:「真沒有,尋常樂伎不入你們的眼,模樣好些又有一手好技藝的,哪個不是高門裡從小教養到大,便是我家江夏的祖宅裡也是沒有的,你們若要找才藝雙絕的樂伎,該去問羅兄鄧兄才是。」
羅煥和鄧甲的家中確實養著這樣的樂伎,兩人都道下次家中舉宴讓大家見識。
羅煥聽著眾人侃侃而談,輕聲對衛姌道:「雖說如今奢華之風已禁,但士族攀比之風從不曾斷絕,旁人都喜誇耀,怎麼玉度還自陳短處了,不怕讓別人小瞧了嗎」
衛姌含笑道:「這怎就是短處了,羅兄莫非因為我家沒有豢養伎子不夠排場,就不當我是朋友了」
羅煥立刻搖頭,「當然不是,我們一見如故,乃是摯友。」
衛姌反倒怔了下,心道不過一起吃喝的朋友,如何成了摯友。不過臉上笑地更深了些,「朋友之間講究一個誠字,我也不想在你們面前虛言擺闊。」
一眾郎君聽了都覺得衛姌赤誠。她勤勉用功,卻不清高自傲。平時交談,她從不因門第高低有所區別,便是下等士族,也未曾流露過輕視,他人言談她認真傾聽從不打斷,衛姌脾氣溫和有禮,不會為抬高自己貶低別人,出口常有真知灼見。
最重要的一點,衛姌容貌太過出眾,她便是高傲無禮些大家也覺得正常,但她偏偏性格極好,讓人如沐春風。所以就算衛家在豫章毫無根基,這群士族小郎君卻是立刻接納了她,視她為夥伴。
羅煥看著衛姌言笑晏晏的模樣,心上各處彷彿都被撫平了,舒坦無比。
一行人留到日頭偏西,這才告辭離去,走時回頭看了看花廳裡的糕餅茶水,心中還覺得納悶,今天沒有飲酒,也沒有找樂子,居然都覺得十分暢意。
衛姌送眾人到院外,鄧甲落後兩步,和她並肩而走,忽然道:「玉度,今日叨擾你了,上次聽說你受驚,我這裡有個小玩意,有鎮定凝神之用,送給你。」
他說著就將一物遞到衛姌面前。
這是一個五彩編繩繫著的兔子玉掛件,玉質潤澤,尤其中間部位,細膩柔和,彷彿藏著一抹寶光,那是玉里生髓的表現。衛姌一眼就瞧出此玉貴重,道:「鄧兄不是已經叫人送了藥材來,怎麼還添禮,我如今已經大好,這份心意就心領了。」
鄧甲卻不由分說將玉塞給她。
此玉到了手中,一股涼意沁入面板,於夏日彷彿飲了冰盞般涼爽。玉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