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第273章 二七二 奉藥
翌日, 戰船連舫在漢水南岸登陸,全軍下船,桓溫的病榻從船上由十六個軍士合力抬下, 四平八穩沒有絲毫顛簸, 醫師隨後就上前對桓啟說養傷需靜養,不可再趕路。桓啟略一思索, 看向上游,離開渡口,在前方不到四里遠有幾座木寨,扼水陸要道, 是水軍駐軍之處。
當夜全軍入寨中休息。桓啟在營中檢視戰報,退兵行船這段日子,北秦也發生了大事,苻健原就有病在身,此次拖著病軀在長安與桓溫排兵布陣鬥了一回,雖然獲勝,但苻健病情越發嚴重, 已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眼看著沒幾日可活了。桓啟看完嘆氣,「倒是可惜。」
過了一夜,清早時分, 侍衛在門外急促敲門道:「周長史有急事請將軍過去。」
長史周越是桓溫最為倚重的幕僚,桓啟聞言立刻清醒,換了衣裳就走出去。到了東邊最裡一處小院, 正是桓溫養病所住, 外有嚴兵護衛, 內有僕從醫師藥童十數人。這些日子桓溫昏迷不醒, 每日靠湯藥吊著,身邊所有服侍與近身之人都是他親信近隨,桓啟未曾安排沾手,也有避嫌之意。
桓啟來到廂房,周越正在門外候著,道:「大司馬剛才醒了,要見將軍。」
桓啟問怎麼回事,周越道:「剛才我來時說了幾句北秦之事,大司馬就睜眼過來。」
兩人正說著,醫師從裡走出來,面上微露喜意,身後跟著的藥童手裡端著個漆木盤,上面放著兩個小碗,一個殘留點湯藥,另一個則剩下半碗清粥。醫師走到一旁,低聲對桓啟道:「顱內的傷最是難測,脈象洪大而實,內傷蓄血……」
桓啟聽得不耐煩,截住他長篇大論,問道:「到底如何」
醫師猶豫了一下,道:「瞧著仍不大好。」
桓啟壓著性子,心道幸而昨日一下船就已派人去找太醫,口中囑咐醫師多注意著,他腳步放輕走進廂房。
屋裡苦澀藥味濃鬱,桓溫躺在榻上,背後墊著引枕,身子略抬高了些,他抬了下眼皮,見桓啟進來,喉中如含著濃痰似的,艱澀吐出一個字:「坐。」
桓啟坐於榻前,喚了聲父親。
桓溫有氣無力,道:「莫效小兒形態,這些日子做的事都說給我聽。」
桓啟將臨危受命,將洛陽交於謝宣,急赴藍田安排退兵的過程全說了一遍。
桓溫閉上眼,呼吸重了兩分,許久又睜開道:「此次北伐能奪回舊都已是天大的功勞,洛陽深陷北地,若不派重兵固守,北秦沒那麼容易罷休,留給謝家頭疼去,做的不錯,廣陵藏兵,意在北秦還是荊州,還難說。」
緩緩說了這一番話,桓溫皺著眉,臉色更白了些,他眼珠動了下,看向桓啟,「接下來你還有何打算」
桓啟默然。
桓溫面上勉強一笑,道:「有什麼可避忌的老子死了,兒子就該分家產了。」
桓啟一聽這句,更加不能介面,只道:「父親多慮了,還沒到那個時候。」
「我身上這些傷自己最是清楚,你也不用拿好話來糊弄我,苻健那個老東西,借病引攻城,一半是假一半是真,如今他真要快死了,他那兒子苻升看著不是塊好料,只怕保不住他打下的江山……」桓溫喘了兩口氣,道,「自古都是如此,我也該考慮桓家這份家業交給誰了。」
桓溫一抬眼,又掃了眼桓啟。他幾個兒子,只有桓啟沒受過他教養,偏偏各方面都勝過其他几子,是承繼家業的最好人選。
「你少了一份好姻親,無人在朝中為你說話,我一閉眼,你大哥就要以名分大義壓你,你能如何」
桓啟臉色格外平靜,道:「此事我們早有約定。」
桓溫驟然睜開眼,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