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在婢女服侍下梳洗換衣, 也不知是不是婢女早就得了吩咐,沒露出一絲半毫的驚訝,皆是低眉順眼, 說話也少。
被褥墊子全換了新的, 衛姌躺下去,只覺得渾身疲憊酸軟。她閉上眼, 白天所見種種都在腦海中浮現,一時竟難以入眠。正迷迷怔怔的時候,忽然外面起了動靜,她隱約聽見有人說是桓啟回來了。
蔣蟄打著哈欠, 因不放心就在廊房中和衣而睡,聽侍衛來報,一個激靈起床,跑了出去,正看見風塵僕僕疾馳回來的桓啟,侍衛正和他稟著府裡發生的事。桓啟聽得直擰眉,他看見蔣蟄, 招手讓他過去, 也不用問,蔣蟄便將今日跟著衛姌的經歷全說出來。
桓啟朝衛姌的屋子看去,裡頭早熄了燈, 內外都是黑漆漆一團,但只要人在裡頭,他心就安定下來, 想著自己一身塵土還沾染著血腥, 他猶豫了片刻, 沒進去打擾, 轉身去了前頭。刺史府裡殺了一批,還關著一批,建康來的使臣也沒能逃脫,押在院子裡,他還有些事要問清楚。
到第二日,衛姌早早就醒過來,剛洗好臉,門忽然就被推開,桓啟大步從外進來,他穿著一身墨青色衣裳,挺拔如松,進門時瞧見衛姌掩嘴打了個哈欠,少見迷糊模樣,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將她的頭髮捋到而後,道:「沒睡好何必起這麼大早也沒人管束你,再歇會兒。」
衛姌搖了搖頭,見他面上瞧著精神,但眼睛裡有不少紅血絲,顯見沒怎麼睡過,便多問了一句。
桓啟昨夜審了建康使臣,那些烏糟爛事他沒說給她聽,輕描淡寫說了句:「家裡出了這麼多的事,首尾總要收拾乾淨。」他坐在她身旁,見她頭髮還散著,饒有興致拿起梳子給她順了幾下頭髮。
兩個婢女偷偷對視一眼,俱是詫異的模樣。刺史府後院關於桓啟的流言不少,卻都是些壞名聲,不是說他風流不羈,就是說他殘忍好殺,經過昨日一番紛亂,婢女們心中更是害怕,卻不想竟見著桓啟這樣體貼溫柔的一面。
衛姌卻有些不好意思,將梳子從他手裡拿了回來,問他昨天出城去了哪裡
桓啟身子往後靠了靠,笑道:「他們兵分兩路,在城外設了個套,用羅二郎引我過去……」說到此處,他忽然一拍腿道,「險些忘了,羅二郎還在驛舍等訊息。」昨天他去城外莊子營救,找到的卻是沂嬰,當即回城,到了刺史府卻又忙著料理家中事,倒忘了叫人給羅弘傳訊息。
桓啟將親兵叫來,吩咐幾句,重又坐了回來,和衛姌說城外的事。
衛姌聽到沂嬰的訊息,心頭一鬆,道:「她無事就好。」
桓啟道:「一個反覆無常的婦人而已,你當初救過她,她不念舊恩卻想來拿你立功,你還管她死活」
「我救過她,如今情急之下卻也害了她一回,恩仇難以衡量,若她因我遭了橫禍,日後我想起此事難免愧疚,現在這樣平安卻是最好。」
桓啟知道她行事機變狡詐,但論本質從未想過害人。他心裡軟綿綿的,捏了她臉頰一把,道:「你猜到南康老婦有歹心,帶著百來個人就敢去救我父親」
他目光灼灼,不加掩飾直直看著她。要說回府之後聽到的訊息裡,這個是最讓他心情激盪的。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躲閃,「為什麼冒險要去救他」
衛姌抿了下唇,被他看得極不自在,卻一本正經道:「大司馬是國之柱石,若真被人暗害,往小的,不說荊州城裡,往大的說,對朝廷也是損失,再者,若大司馬有個萬一,我也還在荊州城裡,能討到什麼好,你不是說過,那些親兵身手都厲害……」
桓啟一聽這話裡連朝廷都考慮到了,和他想像中的答案沒一點關聯,不僅擰起了眉頭,「就沒別的了」
「還有什麼」
桓啟立刻把她攬進懷裡,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