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然感覺冰涼柔軟的東西卷過自己眼角,細密的刺帶走淚珠和血絲。
林然慢慢睜開眼,模糊的視野中看見六條赤紅的長尾慵懶地彎折,在雷光散去逐漸顯露的陽光下折射出熠熠的金紋,有如流金般的華貴美麗。
它成功了。
脫胎換骨、六尾已成,下一步,就是在海底封禁破碎之日,吞噬鯤鵬骸骨,釋放世界本源,重啟滄瀾靈氣復甦,一鼓作氣登化神位。
而她嘛……
林然平躺著,出了一會兒神,順便在腦中整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表
——也是給某隻狐狸精時間,希望它…不,是他可以麻溜地自發地起來,然後她們就可以順理成章不約而同地忽略剛才發生的種種尷尬,繼續做反派界的塑膠合夥人。
但某狐狸精好像並沒有這個意思。
它居然還在舔!!
林然忍了忍,忍無可忍地把手糊在它臉上。
狐狸尖尖的長吻被她打歪了一點,它眯了眯眼,那雙彷彿比之前紅得更濃麗的妖瞳望著她,尾巴輕輕地甩著,竟然難得沒什麼戾氣,甚至心情閒適的樣子。
「如果你沒有殘廢的話。」林然說:「你是不是可以起來了?」
它看了看她,突然把爪子按在她嘴上。
林然:「……」
林然:「??」
「泥素(你是)…」林然瞪大眼睛,被毛絨爪子按著的嘴含含糊糊吐槽:「勒把孬子屁懷了(雷把腦子劈壞了)?」
要是往常妖主大概已經把她抽飛了。
但它這次只是按著她,眯著眼看她用力掙扎,突然往下一壓,蓬鬆細密的長毛壓了她一身,然後散散漫漫伸了個懶腰。
林然:「…」
天一清了清嗓子
「我覺得是到我出場的時候了。」天一說:「對於他的反常,我這裡有解釋,你要不要聽?」
林然遲疑:「你說說……如果有解決辦法也說一下。」
天一掏出了一本《動物世界少兒彩繪版》,換成低沉磁性的聲音:「春天到了,萬物復甦,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交配——」
「好了。」
林然面無表情:「我明白了謝謝。」
「別客氣。」
天一從善如流收起書:「我這裡還有給貓嘎蛋蛋的刀,狐狸應該也能用,頂多就是蛋大一點,但手起刀落也是很快的。」
林然十分感動,並拒絕了它。
她還不想和蛋一起英年早逝。
妖主伸完了懶腰,終於把爪子挪開,但仍然趴在她身上,尾巴尖撬開她的外袍,伸進去一下一下勾她的腿。
林然自覺是個對感情非常沒有數的人,因為經常自作多情而被天一打擊【天一:…傻叉】,以至於比較保守,一般如果不是人指著她鼻子說喜歡她,她預設是不太往這邊想的。
但他這樣意思著實是太明顯了。
明顯到她想裝死都不行的地步。
「……我不談戀愛,不雙修,更不找道侶。」
林然面無表情說,一臉讓人大失o欲的社畜表情:「簡而言之,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希望你趴夠了儘快起來。」
輕輕搖的尾巴停了下來。
妖主盯著她,林然平靜與他對視。
她的眼眸清亮、澄澈,像夜色中的湖水,卻摸不到底。
他看著這雙眼睛,突然想到幾十年前,在燕州金都,她擋在那少年面前對著他巧舌如簧言辭懇切的場景。
那時她的眼睛,尚且明亮得閃著光,像花藤間迎著陽的枝,充滿希冀地勃勃生機地生長。
他偶爾會想起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