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彷彿戳中了炸藥桶,又有十好幾人跳起來連番開噴,用詞越來越鋒利越來越露骨,幾乎將林然從頭嫌棄到腳,好像她踩在這裡都玷汙了祁山尊貴的大殿。
青蒿烏深明極幾人面面相覷。
平心而論,他們其實也覺得劍閣這個時候宣佈林然做劍主太過不合時宜,畢竟無情劍主身份不同其他,某種程度來說,萬仞劍閣甚至滄瀾正道的第一人不是劍閣掌座,而是歷代無情劍主,楚如瑤這個年輕掌門自己的位置還沒坐穩,就推出這一位比她還不夠資歷的林劍主,簡直上趕著給有心人送把柄。
但到了這個程度,三山九門同氣連枝,他們決不能放任劍閣的決定被這麼質疑,這是挑釁劍閣乃至正道的威望。
岑知站起來,語氣冷肅:「諸君慎言,林劍主為江大尊弟子,這便是最名正言順的身份,是承嗣劍主位的不二人選,諸君如此冷言厲色,不是在質疑林劍主,而根本是在質疑江大尊?!」
江無涯的名字一出,全場寂了一寂,不少人露出遲疑之色。
但忽然有人站起來,皮笑肉不笑:「岑齋主倒也不必把江大尊搬出來嚇人,江大尊已為滄瀾獻身天道,大仁大義,我等銘刻於心,感恩不已,更不能叫這等狐媚叵測之輩汙了大尊的清譽。」
這話瞬間打破凝固的氣氛,眾人彷彿被一記重鐘敲醒,是啊,江無涯已經死了!
更甚者,不止江無涯,這三山九門老一輩的強者都死絕了
——這裡剩下的,全是被灌頂推上去的年輕弟子,全是,年輕的,一群年輕的小崽子們!
無數眼神瞬間點燃,比之前燃得更亮。
林然一直安靜站在那裡,一雙清亮乾淨的眼目望著這比唱戲還熱鬧的大場面,聽著罵她的,幫她罵回去的,她神色都沒有變化,好像個不干己事的局外人一樣。
津津有味聽到這時,她才終於看向那最後站起來說話的短髯瘦高中年人,和聲問:「你是哪一家的?」
那短髯中年人被問得一愣,眼珠子轉了一轉,腔調高昂:「怎麼,你恨老夫說中了你的心事想報復不成?難道這便是三山之首的涵養嗎?老夫字字問心無愧,便堂堂正正告訴你,老夫是無間門第四峰——」
「無間門,雍州。」林然笑:「原是崇宗明的人。」
短髯中年人聞到血腥味。
那血氣太濃,太近。
他茫然地移動視線,對上許多雙驚駭的眼睛。
他的頭顱高高飛起,像個紅白的蹴鞠球旋轉著,他看見一道道噴湧的血柱,從他身後同來的同僚長老脖頸衝出。
她怎麼敢?
短髯中年人最後的一個念頭是,她怎麼敢這樣殺人?!
「砰。」
頭顱重重落在地上,咕嚕滾到翻倒的桌角。
「你們可以罵我。」她笑:「但不該罵我師父,我會生氣的。」
血柱像鮮紅的噴泉,隨著劍風掃過,一片片渲染地潑灑,被一瞬碾碎丹田失去生機的屍身交錯癱倒在地上,於是那艷麗的血紅開始在地面大塊大塊鋪展。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下意識倒退,像被生生掐住嗓子,望著瘋癲的妖魔般震驚而恐懼望著她。
「你——」有人顫抖指著她,嗓子擠出詭異的腔調:「你竟敢——」
「我聽了你們說許多話,覺得有一些有道理,有一些並不有道理。」
青衫的女子站在那裡,慢慢把太上劍與狼煙石收入袖中,風竹劍在她腰間輕輕一曳,劍柄撞在她細細的腰,像被一隻手掌掐住似的。
「比方頭一件,我這個劍主不是楚掌門選出來的,你們不想要我,為難她也是沒用的。」
她抬起頭,細白的面頰,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