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轉過身,從長戟縈繞的黑氣,看到他那雙異常漆黑的眼睛。
他眼底像是有黑洞漩渦攪動,冰冷詭怖得彷彿有魔力能剝奪人所有的神智。
不過很快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中那一瞬的崢嶸盡數消失,又恢復成那個冷淡寡言的青年。
林然牙好疼。
林然:「你就不打算和我說話了是嗎,我們就全靠肢體動作交流唄。」
隱君客看了看她,彎腰撿起剛才倉促扔到角落的野戰包,言簡意賅:「走。」
林然:「…」
林然捂住心口清嗓子:「這樣吧,我再跟你仔細講講我那個高冷悶騷的大師兄——」
隱君客很快擴充:「這裡不安全,我們走。」
「就沒了?這就沒了?」
林然絮絮叨叨:「你不得好好問問我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嗎,你不得跟我說說師門最近咋樣嗎?我師父還喝不喝酒?奚辛有沒有乖?曼娥混沒混成大師姐?楚師姐那頭鳳凰是不是還油光水滑?掌門師叔嘮叨起來是不是還沒個頭——」
隱君客看著她,像是拿她很沒有辦法,轉身不吭聲地快走。
這種裝死操作林然太熟了,當然不可能讓他矇混過關,她幾步追去,隱君客像躲著她往旁邊走,林然靠過去,他又躲,林然繼續靠,並好心說:「你快掉河裡了。」
「…」隱君客看了看已經沾濕鞋邊的河水。
林然透過他眼角周圍細微的面板扯動分析,他在抿嘴巴。
還是那個樣子,不高興也不說,就抿嘴巴飆冷氣。
可惜,這對別人來說也許嚇人,但對她實在沒什麼威懾力。
她往旁邊讓了讓,隱君客頓了一下,才慢吞吞往她這邊走兩步。
林然高興:「真好,我還以為你想下去游泳呢。」
天一覺得她過分欠揍了。
就仗著人家脾氣好欺負人唄。
天一期待看見隱君客大發神威一巴掌把她糊水裡。
但沒辦法,老實人八百年也還是老實人,所以隱君客只能停下來,抿唇泠泠看向林然。
林然被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別這麼看我啦,我沒有良心的啦。」
隱君客:「…」
隱君客看她的眼神像看蛇精病。
天一都有點同情他。
畢竟當年印象中溫柔善良遙不可及的白月光一眨眼就變成了蛇精病,被歲月蹉跎成媽都不認識的模樣,一顆清純少男心當場裂成八瓣,不是誰都能經受這種打擊的。
隱君客面無表情挎了挎揹包肩帶,握住長戟繼續往前走。
過猶不及,林然也不想把人直接熊跑了,她再溜溜達達跟,咳了兩聲,這次終於說起了正經事:「你說剛才那個青銅巨人是壁畫的將軍嗎?」
她問得特別自然,沒有一點生疏、尷尬、試探地提起話題或者小心翼翼的拉近距離,自然得就好像這許多年的時間和距離根本不存在,就好像仍是在無憂無慮的萬仞劍閣、他帶著師兄弟清晨早起練劍與打著哈欠頹頹懶懶的她從祁山擦肩過路時平淡問好的每一天。
隱君客沉默著,沒有人能看清他湧動的心緒,像有一根線從他心底最深處抽出來,纏住他的心臟,越勒越緊,越勒越緊,勒出鮮紅粘稠的血。
他慢慢地吞嚥,喉嚨緊澀,重新把那些翻湧叫囂的暗潮一點點壓平。
「我覺得應該是,但他要是這裡的墓主人,怎麼還被人活灌成青銅甬了?」
林然摸下巴:「除非他不是墓主人,他也只是和那些陪葬馬甬一樣的,被用來守墓的陪葬人。」
「壁畫畫到女王和將軍決裂就結束了,那時候明顯是代表著中原朝廷的將軍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