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所有壓力都讓林然扛,能用一把刀換他們的命,也值了。
哪怕那刀再重要、再珍貴、再有象徵,也得活著才有意義。
元景爍睜開眼,看見林然望著他。
他挑一下眉:「你怎麼樣?」
林然抹了把口鼻又往外滲的血,砸吧嘴點頭:「還行吧。」反正是死不了吧。
元景爍望著她,忽然笑了下:「你這樣真美。」
林然對著風竹劍反光看了看自己滿臉糊血,懷疑元景爍現在比她瘋得還嚴重。
唉,也能理解,畢竟碎了老婆的刀客,這可是情殤啊。
情殤的元景爍問:「羅三娘死了嗎?」
林然搖頭:「不知道,很大可能沒死,不過一定傷得很重。」連地上囂張的血河都漸漸枯竭了。
元景爍眯眼,看她一把一把往嘴裡塞丹藥,腮幫子鼓鼓,盤坐在那裡認認真真梳理碎裂的經脈和靈氣,披散頭髮掉了色,白髮黑染料和鮮血灰塵亂七八糟糊在一起,遮住她的臉她也懶得整理一下。
從沒見她這麼認真修煉過。
美麗的,極致的,前所未有蓬勃到可怕的生命力。
元景爍伸手給她理了理頭髮,好歹把臉露出來,再多他也沒力氣了。
他順著往後仰躺,重新枕著手臂,半闔上眼懶懶說:「歇半個時辰。」
「然後結束這一切。」
第111章
羅三娘恨不能將林然和那兩個小崽子碎屍萬段!
但那種暴怒的殺意,在她吐著血踉蹌衝出去,轉身看著淬心塔化為塵埃的時候,驟然涼了個透。
淬心塔是幽冥的本命法寶。
現在淬心塔毀了,那幽冥…
羅三娘呼吸一窒,想都沒想轉身就往小樓西跑去。
她的身體被炸得沒有了人形,那些盛大的金光蘊含著極為霸道純粹的力量,就彷彿聖光對她體內的邪氣造成前所未有的傷害,她的傷口不斷被腐蝕,體內的妖氣被大股吞滅。
一朵朵紫晶花在她裸露的血肉中盛開又迅速枯萎,藉此抵抗金光的侵蝕為她修補身體,交錯的血河滾滾收縮匯入她腳下,化作紫晶花的養分,讓她幾乎變成一個被血液包裹的笨重醜陋的怪物。
羅三娘直接從外面撞進小樓西,她過於龐大的身體甚至讓她破窗的時候跌倒在地上。
「夫人…」
她聽見細弱的哭聲:「幽冥公子…公子他…」
羅三娘猛地抬頭,看見幽冥背對她倒在地上的虛薄身影。
羅三娘只聽腦子「嗡」的一聲轟響。
她幾乎是呆滯看著他。
她是恨他的,她清晰地知道,她一定是恨他。
她以前是愛過他,他是她從少女時期對愛情的啟蒙,她那麼認真地、純粹地深愛著他,那是她骯髒的這輩子最最乾淨的感情了。
明明說好的相依為命,明明說好的不離不棄,可是他都忘了,他騙她,他就那麼踐踏她的感情,利用她、算計她,不斷的背叛她,輕描淡寫地傷害她。
他毀了她身上僅有的天真的東西,他讓她再也沒辦法好好的愛一個人,她怎麼能不恨他,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可是她也知道,無論愛還是恨,她都需要他。
她需要幽冥,需要留住她對這個男人的愛意和恨意,那些貫穿她半生的過往和情緒早已成為她的一部分,就像她的血和骨頭無法剝離——幽冥死了,以後誰還能記得羅三孃的過去,誰還能知道羅三娘是個什麼東西。
所以他不能死,她不能叫他死。
羅三娘嗓子裡擠出怪異的悲泣,她像一頭護崽的母獸瘋狂撲過去:「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