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親自來我們值班室值了一段夜班。這是我值班生涯中最恪盡職守的一段日子,也是我們值班室最平安無事的一段日子,但那也是我感到特別難受的日子,就是因為那個保衛科長和我們一起值班。
這是我長時間和一位支行的領導這麼直接打交道,在我看來,這位大腹便便的科長為什麼會成為科長真是令人深思,和他說話,就只感到他說話的調子特別緩慢,像是要字斟句酌一樣,這種官腔實在讓我聽不下去。在他值班期間,我們支行的行長也來得比較勤,這就給科長極大的表現機會,而他又有什麼可以表現的呢?但我明白了一些事,而這些事我大概永遠也沒辦法做出來。我想算了,我一點不想再把這樣一個人寫下去。
我現在想的就是儘快離開這個地方,每天幾乎沒什麼事,但我還是覺得疲憊不堪。有一天,在我和小安獨自待著的時候,我忽然就對她說了句:〃小安,我們結婚好嗎?〃
小安沒想到我會突然提出結婚的建議,但她也只想了想,然後說:〃你覺得哪天好?〃
我當然想盡快了,於是我就說在國慶節吧。
是的,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別的想法,我只是想盡快結婚,在我的感覺裡,或許婚姻能給我帶來讓我覺得幸福和快樂的東西,在婚姻的天空裡,我可能再一次感受到激|情和渴望,像當時天空裡閃爍的星星一樣,我會感到寧靜和滿足。在我的感覺裡,精神生活和肉體一樣,需要另外一個人的靈魂來補充,這樣才能獲得更豐富的情感來給予對方,人與人之間如果沒有這點關係,心就沒有了生機,就會因為沒有空氣而慢慢地枯萎。難道不是這樣嗎?
[講述人:李晨 25歲 銀行職員]
羅剛出事的那天,我睡得很早。我睡得早是因為在最近一段時間,我的寫作出現了滯礙。不管這是不是正常,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陷入了某種略感不安的境地。將近一個月,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不是不想寫,而是沒來由地覺得惶恐,其間夾雜著一絲只有我自己才覺察得出的沮喪。照我往常的經驗,大概是檢討自己的時刻又一次來臨了。是的,我喜歡檢討自己。但我剛說出這句話,又發現它並不真實。因為我每次打算檢討的時候,就很快發現我陷入的其實是另一種幻象。我在幻象中春風得意,一點靈感行將枯竭的感覺都沒有。我知道,在這個時候,睡一覺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上床之前,在電腦旁已枯坐了三個小時。你看,我是真的想寫。我想寫出一部驚天動地的小說都快想瘋了。這點我並沒撒謊。儘管我長年累月地活在謊言之中。這一點並不奇怪,因為我必須介入到我小說的人物當中去。我得和他們說話,說出心裡話,說出不敢對任何人說的話,還要說出一些卑鄙的話,殘忍的話,另外還有一些鬼鬼祟祟的話。我承認,那都是我自己想說的話,我借用一些人物把它們說出來。這種透過寫作帶來的分裂狀態給了我極大的快感。我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分裂下去。永遠地分裂下去。不能再分裂的時候,我這輩子怕也就差不多了。我滿意這個前景。不滿意不行,這是我的命運。
我上了床,時間是晚上10點半左右。對我來說,太罕見了,因為十年前我就養成熬夜的習慣。我喜歡夜靜更深,在這時候能幹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說我幹過什麼有價值的事,那都是在這個時候乾的。譬如寫上千把字的小說,譬如把某個女人勾引到我的床上,等等。
但今天我寫不出一個字,也沒有哪個女人讓我產生勾引的願望。我甚至不想出門,就只能早早地上床了。睡上一覺,第二天也許能夠找回寫東西的感覺。當然,對一個習慣熬夜的人來說,這個時候是肯定睡不著的。我靠在床背上,拿起一本小說來讀。我讀的小說名字叫《城市與狗》。這本書我已經讀了兩個月,還是沒有讀完。這本小說並不吸引我,但我喜歡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