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看到了當中桌子上的一個包袱,還有壓在底下的那半截信封。而那包袱旁邊,赫然就是他曾經見過的那把長劍。
想到這可能是杜楨留下的最後交代,他三步並兩步衝上去,可一拎那包袱,錯估了重量的他差點沒折了肩膀。心下駭然的他顧不得看那信,三下五除二扯開那包袱皮,這才發現裡頭全都是白花花的碎銀子,而那個小小的木匣中,赫然是一對白玉簪和翡翠鯉魚佩。此時此刻,他陡然醒悟到這是張家贈予杜楨的程儀,不禁為之失神。
怪不得杜先生爽快地收下了他那些微不足道的銀子,原來,人家根本就沒有打算收受張家的厚禮!
使勁定了定心神,張越方才拆開了杜先生留下的那封信。看到那熟悉的字型墨跡淋漓地寫滿了一整張紙,看到那熟悉親切的口吻,看到那沒有抬頭沒有落款的格式,他不禁生出了一種錯覺,彷彿杜楨此時就站在旁邊。
“我當了你四年的老師可不是為了張家豐厚的束脩。不過,當初不收這些未免不近人情,所以我一直留著,如今包括張家的三百兩程儀和其他東西都分文不少地在這裡。你我師生一場是緣分使然,這些身外之物就不用提了。
劍是利器,也是兇器。你是文人,不必學會用劍,但也需要有它防身,所以留給了你。我在京城看似是非多多,其實卻安全得很,倒是你需得多多留心。張家出了一位英國公,那固然是最穩固的靠山;皇上也器重英國公,按理不會動搖國之柱石。但物極必反,水滿則溢,祥符張家如今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焉知這就是一世富貴?
若真有危機,安之若素切勿慌張,驚慌失措之下最容易判斷失誤。進退應對之道我平日都教過你,但關鍵時刻如何決斷,這就都看你自己的了。年輕人固然不可沒了銳氣,但更不可沒了沉穩,只有真正面臨大事的時候,方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擔當,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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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行 第四十二章 恰是雙雙衣錦還鄉
如今距離大明開國不過幾十年,距離奉天靖難不過十幾年,再加上當今永樂皇帝朱棣素來便是一個看重武官勝過文官的皇帝,因此卯足了勁要從軍功上走出一條路的人並不在少數。張家次子張攸當年便是從英國公張輔四徵交趾,在張輔回朝之後又在交趾任一方鎮守,此次張輔第四次徵交趾,他再次建下功勳,已經將近十年沒有回來。儘管那功勞尚不足封侯拜伯,但他的品階卻已經相去張信不遠。
“正四品廣威將軍,又授了實權參將,太太,老爺這麼一回來,那可是了不得!”
“可不是?我在家裡苦熬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盼著他能夠風風光光衣錦還鄉?都說富貴還需險中求,若是當初我捨不得放了他上戰場拼殺,咱們一家在這家裡頭可不得像三房那樣戰戰兢兢?”
面對玲瓏的奉承,東方氏面上露出了掩不住的得意。丈夫畢竟不是婆婆肚子裡生的,她縱使把婆婆奉承得再好,究竟及不上人家長房,這道理她四年前就明白了。什麼都是假的,夫貴妻榮才是真的,就好比那些曾經如同牆頭草似的倒向長房的傢伙,如今還不是使勁地掉轉頭回來巴結?
一旁的張超張起兄弟卻不耐煩聽這些嘮叨話,兩兄弟對視一眼,同時默契地找了個藉口,這才得以脫身。出了門之後,兩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這才七嘴八舌說起了話。
“大哥,你可還記得爹爹長什麼模樣?”
“廢話,我當然記得!爹爹國字臉,濃眉大眼,然後……然後……”
然後了老半天,張超終於露出了滿臉苦澀,無可奈何地一攤手道:“爹爹帶兵去交趾的時候我才不到七歲,這十年不見,頂多就是通通家書,我委實記不得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