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遮無煞的地方風尤其大,夜風凜冽吹起衣襬,腰間的龍鱗在簌簌風聲中時隱時現,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手腕,分明的脈絡清晰可見,像是盤踞樹根的藤蔓蜿蜒曲折,腕間的機械腕錶滴答滴答作響。 站在遠處的程風起倚靠在車門上抽著煙,白霧還未燃起就被吹散消失於迷離的夜色之中,他少見穿著素淨的白襯衫,領口的紐扣放蕩不羈地散著,脖子上掛著一根銀鏈,追著‘十字雙蟒’樣式的盾徽,胸前紋身詭譎陰暗。 檢查完私機內部的西拾從裡面出來順著舷梯往下走,陸京墨側身牽起白玄蟬的手往裡走,舷梯下三人擦肩而過,白玄蟬回頭看著西拾往程風起的方向走,兩人耳語幾句後他朝著候在旁的輕輕揮手,三人轉身乘坐另一輛泊在旁的私機先行起飛回程。 從上空俯瞰城市的夜景絢爛輝煌,燈光像是游龍遨遊在黑海中,恣意瀟灑,白玄蟬倚靠在真皮座椅上望著狹隘窗戶外盛大的世界,空姐遞過來一杯安神茶到她手邊,陸京墨替她接下,先行品鑑了一番才放到她手裡。 “喝了茶去休息會兒。”放完茶水他的手並沒有鬆開,握住白玄蟬的手背,靜靜望著她的動靜,作勢等她飲茶。 茶水的溫熱透過薄壁傳到她的手心,白玄蟬轉過頭垂眸看向杯中清澈的茶水,拇指摩挲著杯壁上精雕細琢的蘭花圖案,青香嫋嫋沁人心脾,她抬起手將茶水放在唇邊,沒有著急喝,食指彎曲叩擊杯壁。 “你是不是應該和我解釋一下程風起的出現。”說話間她微微頷首,唇瓣輕啄茶麵稍稍飲了些茶水入口,“他什麼時候會死?死得其所嗎?” “這話你不應該問我。風起再怎麼說都是我的表弟,骨子裡留著相似的血液,我怎麼會真的送他上絕路。”陸京墨伸手抬著她手中的杯盞,言辭之間情真意切,再配上他那張人畜無害虛懷若谷的臉,無可挑剔。 不過可惜,白玄蟬生得一顆七竅玲瓏心,能夠輕易看穿他乖張的偽裝直擊他骯髒的靈魂,杯子僵持在原處不上不下,陸京墨狀似無辜地苦笑一聲。 “老婆,你誤會我了。”他放棄了抬杯,施施然將手放到了她還平坦著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滿眼憐愛地看著此刻正在孕育著新生命的地方,“不知苦楚,不信神佛。那年你走後,我嚐盡了苦楚也相信神佛。” “我信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報應,曾經我無數次想過,或許是因為早年的莽撞不經事衝撞了哪位才導致你的離開,現在我對此抱持著敬畏之心,我有你、有孩子,豈會再做手足相殘這種罔顧人倫的事情。” 竟然連孩子都能搬出來,這段時間白玄蟬將他對自己肚子裡這胎的看重全部都看在眼裡,或許他會對自己虛與委蛇,但是對孩子絕對不會,她緊了緊茶盞仰頭將安神茶飲盡,一滴不剩,空缺的杯子送還給了空姐。 這茶她喝了,話也信了。 滿月的孕婦開始嗜睡,喝完茶後白玄蟬掩嘴打了個哈欠,見狀陸京墨從容不迫地起身把她抱起送去起居室,飛回帝都估約十來個小時,夠她足足得睡個安穩覺了,自然睡醒的白玄蟬脾氣會比較耐。 臨近帝都時天際有烏雲密佈,遠遠便能瞧見帝都滂沱的雨勢,閃電刺眼的白光透過小窗投射到裡面,本就有甦醒徵兆的白玄蟬被光亮驚得睜開了眼,坐在床沿上守著的陸京墨見狀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雷暴天氣出行是大忌,尤其是乘坐飛機,是個人都知道雷雨天氣不得起飛降落,可這次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況且此次飛機上還坐著陸京墨,剛要將質問說出口時白玄蟬卻看見陸京墨的臉色雲淡風輕波瀾不驚。 飛機繞過雲層與雷暴,錯過了帝都上空轉而往津川前去,航線圖上清晰顯示著當前飛行城市,確定無誤,降落點並非帝都,而是相鄰的城市津川,也就是[白玄蟬]本人的老家,海岸線的燈光亮起,引領著飛機緩緩降落。 同行的另一架飛機已經提前落地,三人已經下機落地,鹹溼的海腥味在機艙門開啟的一瞬間撲面而來,算不上反胃就是有些冒犯,空姐適時地遞上一條擦拭了薄荷的蠶絲帕子,用這塊帕子掩鼻倒是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