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露出了已經熔融斷裂的主體結構,而無數流竄的光流在那些撕裂的區域中到處迸射,能量管線的多處斷裂讓它連維持姿態都顯得異常勉強,但即便如此,它……還是“活著”。
“毫無意義,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公共頻道中,哨兵的聲音如夢魘般迴盪,“所有的掙扎都毫無意義,所有的救贖都毫無意義,起航者已經消失在星海深處,百萬年都不曾回頭看過這裡一眼;無數的文明已經消逝在時光長河中,所有的美好與醜陋都隨風而逝——你為何又要執著於這一次毫無價值的輪迴?你……本應是更高層次的存在……”
“……看來你確實有了‘心’,”高文平靜地回答道,“逆潮給了你一顆人心,讓你學會了憤怒,嫉妒,仇恨與恐懼,但人心不只有這些……不過,確實如你所說,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蒼穹站作戰環帶,一臺龐大的武器終於完成了漫長的充能過程,那覆蓋在武器平臺上空的裝甲如帷幕般層層開啟,充盈著刺眼白光的椎體結構從基座中延伸出來,它在太空中微微調整著角度,並迅速鎖定了哨兵的身影。
“裂解光束就緒,五秒鐘後釋放,倒計時,五,四……”
哨兵全艦被一團濃煙和火光包裹著,它感知到了致命武器的鎖定,然而這一刻,它卻放棄了對蒼穹站毫無意義的反擊——在最後的能量支援下,它艱難地調轉著自己的姿態,艦首緩慢地指向了下方那顆藍白相間的美麗星球,其前端支離破碎的裝甲炸裂開來,一團暗紅色的光輝在一道道能量導管的末端匯聚著,熾烈,卻寂靜無聲。
“……三,二,一……光束髮射。”
一道蒼白的、中間又彷彿夾雜著大量干擾噪點的巨大光束從蒼穹站激射而出,直接命中了哨兵的艦體中部,光束中蘊含的能量眨眼間便遍佈了這艘鉅艦的全部結構,僅僅一瞬間,鉅艦表面便佈滿了數不清的蒼白裂痕,失控的能量開始在這艘飛船內部奔湧、灼燒,一路燒燬了它所有的艙室、護壁、能源管道,以及那些被安放在艦體各處的、存放著鉅鹿阿莫恩血肉的金屬儲罐。
連續不斷的爆炸開始了,在這場從內而外的大撕裂中,哨兵漸漸解體成了數個較大的殘骸,隨後又進一步分解成為更加細小的碎塊,數不清的炙熱金屬在太空中四散開來,並被星球重力捕獲,開始如一場暴雨般墜入大氣,而在公共頻道中,高文聽到了那最後的一聲嘆息:“終於……服役結束了……”
“目標活性消失,汙染源反應消失,戰鬥結束……武器系統關閉,能源模式恢復至常規狀態。”
蒼穹站的系統開始彙報這場戰鬥的結果,然而高文卻沒有心情在這裡安安靜靜聽戰報,在確認哨兵解體的一瞬間,他便開始飛快地抽離自己的意志,返回位於星球地表的軀體中——當然,在這之前他並未忘記從蒼穹站的系統中徹底關閉對“鉅鹿阿莫恩”的敵對標記。
比往常更加猛烈的眩暈感突然襲來,控制蒼穹武器系統以及快速轉移意識所產生的後遺症讓高文在睜開眼之後感覺視野中的一切都在瘋狂晃動,但他憑著毅力強行驅散了頭腦中的不適感,隨後起身飛快地向著窗戶的方向走去,早就守候在旁邊的琥珀立刻察覺了什麼,她飛快地跟了上來:“怎麼回事?你在上面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打贏了,”高文快步來到窗前,手扶在窗臺上,視線則看向了天空,臉上的嚴肅神色讓琥珀嚇了一跳,“但哨兵在解體之前向地面發射了什麼東西,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成功攔截,那……”
他的話戛然而止。
琥珀來到了高文身旁,她抬頭與後者看著同樣的方向,眼睛慢慢睜大,臉色變得漸漸蒼白起來。
遠方的天空中,厚重汙濁的雲層深處浮現出了一團暗紅色的光芒,就彷彿有一輪血色殘陽正在自雲端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