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地上的中年人使勁眨著眼睛,彷彿是他的記憶、思維、靈魂與軀體都已經被某種力量分割到了不同的層面,以至於他根本無法如一個完整的人類那樣思考並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這樣的狀態又持續了好幾秒鐘,一些凌亂破碎的思維片段才在他的意識中重組,他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也想起了眼前的女子是誰。
“貝爾提拉……”他遲疑著開口,嗓音嘶啞的不似人聲,混沌的思緒衝擊著他的腦海,伴隨著記憶一點點復甦,他的表情終於愈發驚恐起來,“我……我……你都做了……”
他突然停了下來,彷彿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上的異樣,他低頭看著自己這幅人類之軀,臉上露出錯愕慌亂的模樣,接著幾乎手腳並用地把自己撐了起來,一邊嘗試站立一邊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象,你對我做了什麼?別開這種玩笑……”
“這是你靈魂最後的安寧,我的‘同胞’,”貝爾提拉從頭到尾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之人,此刻開口語氣也極為平靜,“你已經回不去了,你的軀體——如果那也算是你的軀體的話——它因直面神明之姿而崩潰異化,如今正在被逐漸分解,你的意識則被我帶到這裡,這是神經網路深處,是我利用自己的思維節點構築出來的空間。伯特萊姆,如果你還殘存著一點最起碼的理智和人性,那就儘快回憶起來吧,回憶起你曾經做過的一切,我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伯特萊姆——亦或說是從回憶中凝聚出的伯特萊姆突然靜止下來,他停下了掙扎站立的努力,而是表情愕然地看著前方,失去焦距的雙眼彷彿正注視著某些無盡遙遠的過往時光,隨後他一點點地癱倒下來,跪在了無盡的花田之間,雙手死死地抱著頭顱,發出了人類幾乎無法發出的嚎叫。
貝爾提拉注視著他,直到伯特萊姆短暫安靜下來,她才慢慢開口:“很抱歉,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強行喚回最初的‘你’,但現在看來一個早期的‘你’並承受不住之後那幾百年的黑暗記憶,這給你的良知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我們在黑暗絕望的廢土中徘徊了數百年……我們計算,我們推演,我們紮根在腐爛的土壤中,與凡人無法理解的力量共生,並一遍遍地試圖推算出那條道路……我們得出了結論,我們得出了結論……”伯特萊姆彷彿呢喃般低聲說著,“那是一條死路,我們三百年前便計算出來,那是一條死路……行不通的……”
“是的,行不通,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但幸運的是,並不是只有我們在嘗試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來,塞西爾人找到了另外一條路,而你們被困在黑暗深處,你們的思維也被困在那裡,你們看不到其他道路的存在,”貝爾提拉垂下視線,“伯特萊姆,哪怕時至今日,我仍然感謝你們當初衝入廢土時做出的犧牲,我相信至少在最初,你們的誓言是真誠的——只不過那片黑暗和絕望遠非凡人所能抵禦,是我們所有人錯誤估計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已經太晚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伯特萊姆終於抬起頭來,一張顯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呈現在貝爾提拉麵前,“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維持多久這個狀態——巨大的憤怒和仇恨正在逐漸覆蓋我的意識,我甚至想……殺了你,趕快問吧,聖女,我已經快要認不出你這張臉了。”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貝爾提拉不再浪費時間,“你們在深藍網道中投放那些符文石,到底是想用它們做什麼?”
“深藍網道……符文石……我想起來了,”伯特萊姆臉上的肌肉抖動著,隨著他愈發去回憶那些屬於黑暗教團的秘密,無邊無際的惡意與憤怒便愈發充盈,他一邊對抗著這種力量,一邊飛快地開口,“這是大教長博爾肯的計劃,我們……我們需要馴化我們腳下這顆星球,而貫穿整個星球、能夠同時干涉物質和非物質世界的魔力迴圈系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