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營地北邊。
塞西爾帝國的旗幟在寒風中獵獵飛舞,營地的臨時木牆上用醒目的顏料塗抹著巨大的字母——“從豺狼和冬天手中奪回土地”,工匠和民夫們正在緊張有序地忙碌著,他們在加固營地的防風牆和木屋,以及為即將到來的新物資準備出一座倉庫,士兵在營地周圍警惕地巡邏,防範著這片荒野上飢餓的野獸以及可能存在的、僥倖逃過了淨化掃蕩的晶簇怪物,農業部長諾里斯則和他的助手們站在北部大門附近的高地上,凝望著已經上凍的大片土地。
冬天,降雪,上凍。
人類用血肉之軀在這片焦土上跋涉,重建,開墾,然而大自然的偉力並不會因為人類的勇敢與勤勞而有絲毫仁慈,它比機器更冷酷地運轉著,按照規律降下雨雪,按照規律凍結土地,既不延遲,也不寬宥。
“這個區域開墾出來的土地不到計劃的三成……聖靈平原的冬季比南境要長半個月,半數以上的預備田肯定會錯過明年開春的春耕,”諾里斯低沉地說道,“我們在耗費西部好不容易籌集過來的糧食……”
“但至少幾個營地都站住腳了,臨時道路已經修通,部長,”一名助手忍不住說道,“只要這些營地在冬天站住腳,我們明年春天一解凍就能立刻開荒,最多隻會錯過一季糧食……”
諾里斯嘆了口氣:“凡事只能儘量朝好的方向想……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氣流在他的氣管流竄,撕扯著早年間傷寒陳疾損壞的肺,他感覺寒冷的空氣彷彿灌進了自己的五臟六腑,一點點消融著這具軀體中所剩不多的氣力,但在劇烈的咳嗽引發失衡之前,兩雙年輕人的手從旁邊及時伸出,攙住了搖搖欲墜的農業部長。
“部長,”一名年輕官員緊張地叫道,“您沒事吧?”
“我還好,”諾里斯終於緩了過來,他伸手探進懷裡,摸出一個金屬製的小藥劑瓶,擰開蓋子,喝了一口裡面略顯苦澀的藥水,溫暖的感覺在體內擴散開來,讓他的話語中也多了一絲氣力,“唉,畢竟歲數大了,聖靈平原的冷風對我不太友好。”
皮特曼特製的回春藥劑補充著諾里斯的體力,但他仍然能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穩步地走向衰退——鍊金藥劑和德魯伊法術或許能讓一個老人好受一些,但衰老所帶來的深層損傷並不是人力能夠扭轉的。
他收好還剩下半瓶左右的藥水,看著周圍那些流露出擔憂、緊張、關切神色的年輕面孔,忍不住笑了一下。
“回去吧。”
諾里斯甩開了攙扶著自己的兩雙手,轉向營地的方向,邁開腳步,慢慢向前走去。
他走進營地,走向自己的營房。
那些致力於重建家園的人在道路兩旁忙碌著。
來自南境的魔導技師們正在除錯一座魔能方尖碑,充盈魔力的水晶裝置正在寒風中慢慢旋轉。
工匠們正在一處空地上丈量地基,為建設倉庫做著準備。
幾個民夫正在合力鋸斷一根巨大的木料,那個緊握鋸子的男人依稀有些眼熟……他是個曾接受調查組幫助的難民,他曾經最寶貴的家當是一輛堆滿破爛的小推車。
他的妻子正在不遠處,用一根長柄勺攪動著一口大鍋裡的食物,用敞亮的嗓門招呼著男人們準備收工,準備開飯。
那輛“寶貴的”小推車竟然也在,它沒有被丟棄,而是停在旁邊的空地上,上面堆滿了從倉庫里拉出來的馬鈴薯和蘿蔔。
諾里斯回想起來,他記得自己當年也有這麼一輛看起來差不多的推車——他推著它,一路從舊塞西爾到了黑暗山脈。
那輛推車在第一年的冬天就被當做柴火燒掉了,而那片緊挨著黑暗山脈的土地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了不得的好地方。
諾里斯有